“什么事业单位?”
“比如图书馆啊什么的。”这是八斗梦寐以求的地方。
李骐失笑,“那地儿一般都是女的愿意待,方便照顾家庭、带孩子。”八斗刚要申辩。李骐又嘲讽地,“也是,你也准备组建家庭,没准很快就有孩子了。”
八斗不怕丢面子,径直说:“我是觉得能有个职位挂着,旱涝保收,然后再出去干点事儿。也就差不多了。”说完又补充,“我不像你,有大志向。”
李骐说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没大志向,我的人生理想是当全职太太。苦笑笑,“可惜没人给我机会。”
“是你不给别人机会。”八斗轻声驳斥。变相奉承。
不过很快,慧慧给八斗制造了个机会。她推了个微信名片来。说是她同学,姓廖。可以相互认识认识。八斗立刻明白,这等于线上相亲了。
老实说,他抵触。看了那人的朋友圈就觉得抵触。倒不是人家有什么不好。是他自己没那心。他的心现在是空的,漏风,怎么都焐不热。
空唠几句,尴尬。没下文了。
呵呵,这样最好。慧慧后来问了一句。八斗“借花献佛”,说我有个朋友也想加廖女士微信,不知方不方便。慧慧问哪个朋友。八斗说陆海超。慧慧没反对。
开了一上午会,十一点,八斗才坐到工位上。他照例给老妈打电话。问她在老家的情况。姜兰芝那边乱哄哄的。还没等他发问。姜兰芝道:“慧慧给你介绍那人,加上了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八斗不耐烦,故意声音放大,且拖长,“加上了,聊着呢。”
兰芝气喘吁吁。听筒里有呼呼声。还有人说话。
八斗问:“妈,您干吗呢。”
兰芝诡秘来一句,“我来上坟了。”
八斗头一嗡。许久,反应过来。是,清明快到了。老妈在家,正好去山上上坟。他忽然怀疑老妈这趟回去,根本就是专程上坟的。所谓的党组织关系迁移,只是伪装。
“一个人?”
“是。”兰芝口气还算欢脱,“我看今儿天好,就过来了。”可老妈越是轻描淡写,八斗越觉得悲哀。一个人去上坟。一个人。只剩一个人。一个老年人。呜呼,人生无常。人世苍茫。家族凋零。一瞬间龚八斗直觉得百感交集。
八斗顺着问:“爸那怎么样。”
兰芝照实描述,“都好得很,我找人捧了点土,碑什么都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八斗忽然有些自责。他的不婚不育,无形中加速了家族的凋敝。站在宏观传承的的角度上看,他是历史的罪人。从这方面考虑,龚八斗顿时不那么排斥相亲了。
龚三元也不排斥相亲。她甚至积极为相亲做着准备。健身恢复了,还请了教练。三元觉得自己状态回来了,回到三十岁前。粉粉嫩嫩,轻轻盈盈。皮都紧了。放光。
吴屈梦还传授了她一点最新的化妆术,顺带带去做了点微整容。三元顿时老树开花。高级得仿佛立刻能登上春晚舞台。
龚三元问屈梦,“这个针一打,不会永远都要打了吧。”屈梦停顿一会,笑说:“打也没多少钱,你还缺这点儿啊?”龚三元闭嘴了。
露怯。这话说得就露怯。要打入高级社交圈,当然要下点成本。何况,花在自己身上,有什么好说的呢。过去,她就是太为别人着想。
当然,花着钱,就要想着挣钱。三元打算重启临期食品项目。她在老吴面前提过,想拉点投资。吴屈梦不大感兴趣。也是,她的圈子里,并没有多少人对临期食品感兴趣。老吴并不打算拥抱底层人民。她有她的路子。
一次,从某女企业家的办公室出来,屈梦给三元指点迷津。等电梯的时候,屈梦伸出一根手指,“咱们要做买卖,就做点刚需的。”三元说是,月子中心是刚需。屈梦没接话。月子中心的事一直在忙,卡在资金上。还是那话,老吴通过婆婆的关系能拿到证。所以只出干股。但投资人目前还有点犹豫。这个行情,一次拿出六千万,不是小数目。
“刚需。”屈梦又对三元强调这个两字。龚三元想破脑袋想不到。吴屈梦给了点提示,“阳光,空气……”最后一个字给三元完型。龚三元终于猜到了谜底,试探性地,“水?”吴屈梦满意地笑了。是,她正打算做水的生意。三元惊呼,说水的生意,也是大买卖,那投入。
吴屈梦嫌她没见过世面,“我们做高端小众市场。不铺开,而且也不需要我们生产。就拿个代理。”哦,明白了。代理。一路上,屈梦把这个商业链条跟三元阐明了。
水来自瑞士。据说多少年都是专供欧洲皇室的。苦中带甜,甜中微苦。具有多种保健功能。能降火、清胃、洗肠、清肺。是水中精品。三元越听越兴奋。屈梦道:“这个代理我已经拿下来了。你要想做,稍微投一点,咱们一起。”机会千载难逢,可一听投一点。三元又害怕了。屈梦见她退缩,“就是个意思。二十万总有吧。这多少年的老同学我还能把你怎么着。”
三元没退路了。老吴缺这二十万吗?人家只是给她个机会,让她递上投名状。她再不知趣,路就真被堵死了。不行。必须拿。赔钱也要拿。还好现在离婚了,钱上面可以自己做主。她谁都不用通知。
晚上到家,饭桌一片狼藉。一只吃剩的泡面桶惨惨淡淡,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颓唐。三元来火,朝屋里喊:“默默不能吃泡面!”斯理没出来。
默默倒从北面房出来了。他维护爸爸,“妈,我吃的炖蛋。”三元道:“不能总吃炖蛋!”吃炖蛋考零蛋。她轻轻摸默默的头,让他去学习。转身继续发火,“吃完了,要收拾,你不用别人还用呢。”炮火依旧直指某男住户。
屋里有动静。但没人给她回应。三元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卧室,王斯理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脚翘着,背对着门。觉察到三元带来的风,才转身看她。他正在打电话。笑脸。转过身来的时候是张笑脸。不过很显然,这笑不是因为她,也不是为她准备。
三元换一种说法谴责:“公共区域不可以放杂物!”这是约法三章的内容。斯理笑着打了个 ok 的手势。就算做回应了。聊天继续。三元想发作,可又觉得一发火她就输了。看那说笑的样子,八成又找了个姘头,又玩起了网恋那一套。没意思。反正,她要加油。她不能输。她要笑,大声地笑。笑到最后。
第一百七章
进门就能闻到花香。
不是香水味。是真花散发的香。再往前走几步。坐在玄关处换鞋专用的做旧绿色长条小木塌上,龚三元才看到香味的来源。玄关台子上一大丛白百合。对。不是束,是丛。一眼望过去数不清多少朵那种。
三元在心里嘀咕,这女人真能花钱。
再定睛一看,玄关上还用几瓶水摆成个小塔。就是屈梦和三元代理的那种。三元感动。宣传无处不在。
小时工阿姨刚递过拖鞋。珊姐就满面笑容出现了。
“地方好找么?”珊姐问。
“好找好找。”三元笑着回应。纯属寒暄。市中心,有何不好找。低调的炫耀。
她跟珊姐是在女企业家们的活动上认识的。当然是吴屈梦搭的线。当然,老吴跟陈永珊也不算熟。属于熟人的熟人,拐弯的关系。但,一,大家同龄,聊得来;二,珊姐现在某央企做人事,也带项目,手里有些渠道,能消化高端水产品。于是乎,三元少不得上门拜访,好让神仙指路。但拜访也不说拜访,就说玩儿。还是珊姐邀请的。周末,龚三元把默默托给斯理。他每周必须做一次好爸爸。她有权利玩一整天。
换好鞋,珊姐领着三元进客厅。一抬头,三元发懵。客厅比她想象中大。各种装饰冗繁、华美。总之,很多都不是必需品,而是为了彰显女主人的艺术品位。用别有洞天四个字形容不过分。
三元把拎着的虫草精华放在茶几上。东西是屈梦给的。总不能空着手来。屁股沾到沙发的时候,三元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她试探性地对珊姐,“这些东西,是房东的?还是你自己弄的?”
珊姐的声音悦耳,“都是我自己的。”又说:“简单装了一下。”
三元轻轻咧嘴,笑容没丢。租房子,还装修。讲究人。她实在好奇,追问:“这房租,一个月多少?……”
珊姐呵呵一笑,“这个保密。”
咳,有什么好保密的。手机刷刷就出来了。这种房子,这种大小,这个地段,一个月没个两万八三万不行。
珊姐的情况她也多多少少了解过。有的是她自己说的,有的是别人转述的。比如,她刚到北京,才一年多。属于中年北漂。再比如,离婚了,老家有个儿子,老人带着。还比如,央企的工资,就算拿年薪,估计也就几十万。何况珊姐还不是拿年薪的级别。
各种想法、盘算汇聚,总而言之一句话,龚三元替珊姐心疼钱。换位思考,如果是她,首先,她没有勇气这个年纪闯北京;其次,就算来了,她也不会租那么大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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