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玲也着急,“亲爱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最近一直在老家,都没跟笑笑联系。你别着急,我问问她,她跟谁再婚,这么大事,这丫头也太特立独行了……”
听着不像说谎。
三元一时分不清燕玲是敌是友。算了,就当成“友”吧。她放开了吐槽,“离婚的时候,说性格不合,不打算再找,就一个人过,奔事业,是标标准准的独立女性,”哼哼一声,“这才多长时间,就又跟资本家结婚了,当车皮什么?!当我们什么?!分开后,保持一定的空窗期,是对前任的基本尊重!那她跟那人,是不是在离婚前就暗通款曲?是不是根本就是找好下家才离的婚?!那我们车皮,是不是等于受了奇耻大辱?!”三元越说越来气,唾沫横飞,话也逐渐走向黄暴。
燕玲好声劝,一个劲儿说不至于。还说笑笑这人,有时候有点不走寻常路,她请燕玲稍安勿躁,她去打听,有什么消息立刻跟她通气儿。
三元抢白,“到时候你来吗?”
燕玲说:“我都没接到请柬。”
真话假话不好判断。
三元道:“虽然不是亲,好歹也沾着亲,对你都不通知,可见心里有多大的鬼!”
这揣测合理极了。三元觉得自己写推理小说肯定能挣大钱。
燕玲又劝,“她就是给我发请柬,我也未必能去,现在全世界都乱哄哄的,来来去去麻烦。”三元这才想起来问燕玲的情况。她问老竺呢。燕玲说还在国外。三元又替燕玲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国外,把你一人撂老家?你也是,上次不是说去上海么,到底准备怎么着,我跟屈梦的月子中心如火如荼,你要想来,我帮你求求情,看能不能弄个职位。”张燕玲赶忙道谢,又说自己对这行实在不懂。要做也是老本行,不排除继续做儿童读物,音频编剧。
挂了电话,一直到晚上睡觉前。龚三元都在生气,她气冯一笑的两面三刀,也气她的异军突起。她就不明白,这么一个不着四六横冲直撞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刚离了婚,一副肿头胖腮的样子,怎么就一下迷住投资人了。反观她自己,亏吃得够够的,依旧无人问津!人比人得死!说白了,还是没人家好命!前阵儿老家一个亲戚刚毕业,也想来北京混。问三元的建议。人还问得很直接,“怎么才能在北京取得成功呀?”三元当然认为自己没发言权,奋斗这么多年,成功的影儿她才刚见着一点边儿,但她好歹有些经验,于是郑重其事说:“四点,一,你必须收敛自己的性子,别在家任性,出来也任性;二,你要刻苦努力,得拼,做好吃苦的准备;三,要有一门专业;四,得能遇到贵人。”而这第四点,又是最最最最难的。老吴算她的贵人了吧。可是,跟冯一笑在酒桌上的虏获的资本家比,吴屈梦又只能算个小贵人了。
思来想去,得出结论。她跟冯一笑,说到底是两种女人。她本质上是良家妇女。小冯呢,社会人一个,混江湖的。这边离婚,那边就对资本家投怀送抱,呵呵,钱就是她爹,资本家就是她亲姥姥!
微信还没删。三元翻一笑的朋友圈。呵呵,这女人,恨不得天天喝茅台!由此,龚三元又不得不生出几分敬佩,这年纪,这长相,这身材,还能找一个资本家男朋友!真给中年女人长脸!可问题是,这光荣战绩放到八斗这儿,就成了打脸了呀!她亲爱的弟弟要知道这消息,得受多大刺激!但可怜的车皮迟早会知道啊!……不行,她得跟车皮通气儿。这事儿,没完!
一大早,龚三元就出发了。她约八斗见面,说有急事。八斗让她去单位等。上班就有个会,八斗得十一点后才有空。三元一个人站在纪念馆的小花园晒太阳。十一点,准时,八斗出来了。他说姐什么事儿啊。
三元东看看,西瞧瞧,拉着八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出去说。”
什刹海风光辽阔。三元八斗姐弟俩站在柳树下。三元盯着八斗看,眼里都是急。来之前一肚子话,可见到了弟弟,三元又成茶壶里煮饺子了。
八斗问:“哎呀姐,到底什么事儿啊,大姐夫的事么。”他以为是严尔夫传来噩耗。
三元嘴一秃噜,“小冯,离婚了。”错了。忙纠正,“小冯,结婚了!”还是不够明确。“小冯!冯一笑!又结婚了!”
这才算砸实了。一锤子一个坑。全是重锤。
风从水面吹来,有点凉,八斗自觉得皮紧了。他愣怔着说不出话。字面意思听明白了。字面以下的意思还在内心煎熬翻滚。他听得姐姐的话这才如泄洪般,“这离了才多长时间又再婚了开什么国际玩笑把咱放什么位置我现在都怀疑她离婚的目的这个小逼窠子鬼着呢!……”
老家的粗话都出来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传达浓烈的愤怒的情感。
三元见八斗失神,追问:“车皮,你说实话,当初离婚,是谁先提出来的。”
八斗木木然,“是她。”
“对吧。”三元仿佛抓到什么小辫子似的。
“本来也是她。”八斗进一步地。
三元忿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明修栈道,她暗度陈仓!打着良心发现的幌子,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标准的婚内出轨!离婚就是处心积虑,赶不及找下家!资本家的魅力就是大!车皮,她纯属给你戴……”最后两个字没说,生咽下去,侮辱性太强。车皮指定受不了。
八斗领会了其中意思,一时间心乱如麻。是啊,当时提离婚,急促,办得也急促。可是,生病是实打实的啊……但又一想,生病了都要离婚,不正好说明问题么。她冯某人口口声声说为他好。现在想起来,多么讽刺!他这是当了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王八呀!
不由自主地,八斗认同三元的判断。可是嘴上,他依旧云淡风轻地,虽然眼睑都已经不自觉发颤,“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三元手抓柳条儿往下猛扽,“你屈梦姐都收到结婚请柬了!这事儿也装不知道,可能么?她小冯现在等于是当浓鼻涕把咱给甩了!我跟你说车皮,她这百分之九十九婚内出轨!不分点钱给你天理难容!”
这个时候还想钱。八斗头像要裂开了,“姐,稍安勿躁……”难得他还能保持君子风度。龚三元可忍不了,她嘈嘈切切地,“这个小冯不简单啊,骑驴找马有一手!刚离婚的时候,我还得挺佩服她,识大体懂大局,生不了孩子怕拖累别人,离!干事业,香!结果现在呢,独立女性的人设是塌得一塌糊涂!人扒上资本家了!人做国潮产品,卖燕窝!人朋友圈天天喝茅台!你姐姐我天天有饭局也没见有个投资人可怜可怜我!你姐就是修炼一万年!也修不出这一身的狐骚味儿!”
龚八斗风中凌乱着。他恨不得一头扎进什刹海里淹死算了。可是,不行。他必须知道真相。事情必须水落石出。
三元见弟弟脸色极难看,不往下说了。她没有解决办法,她只是个提出问题的人。不过直到她离开纪念馆,还是对弟弟不放心。她打给陆海超,让他多照看关心八斗。海超问怎么了。龚三元言简意赅:“冯一笑再婚了,跟个有钱老男人。”
海超秒懂,随即附和,“恶不恶心,真吃得下去!”
可惜海超也没有好的安慰办法。在巨大的铁的事实面前,一切言语都是苍白的。但该说还是得说。海超尽的是老友的义务,且多少有些兔死狐悲。“斗子,真的,想开点儿,为这样的女的,不值当!”海超挤眉弄眼地,又去摸八斗肚子上隐隐约约的腹肌,“你说她放着这糖醋小排不吃,非去吃那洗不尽的猪大肠!贱不贱!”摆摆手,“算了算了,有的人,就喜欢吃那个臭劲儿!”
服务员上臭豆腐。海超点。八斗直勾勾看。海超连忙让服务员撤下去。免得触景生情。
海超夹了一块脆皮鸡到八斗碗里,“别想了,真的,自己身体搞好是最重要的。人家找到大树了,咱打不过,躲还不行吗?”
八斗抬脸,眼神还是直,“我没事儿。她结婚跟我也没关系。”
海超附和,“是,一点关系没有!”又说:“斗儿,你今天要喝多少哥们都陪你,你要哭,我也陪你哭。”
八斗尴尬笑笑,“哭什么,不值得。”
是的,他没说假话。在海超面前他没哭,回到家,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依旧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只是觉得困惑。心中一片寂寥。腔子里所有的情感似乎都被抹平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他糊里糊涂睡了一觉。醒来,天色未明,他这才开始对着窗外变幻的光景思考自己跟小冯离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无非三种可能:一,小冯在离婚前跟投资人老殷认识,有感情;二,小冯在离婚前跟老殷认识,没感情,但离婚后产生了感情;三,小冯跟老殷是离婚后认识的。
理智上,八斗觉得二或者三的可能性大;但情感上,他情不自禁倾向于一。无它。因为这婚她离得太迫切了。奇怪,直到此时此刻,他都恨她不起。他恨的是有钱的老男人,是资本家,他们剥夺着他们的时间,抢他们的女人!用权势、金钱、地位……这是赤裸裸的阶级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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