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差不多,趁着出去抽烟的时机,八斗把李骐的意思说了。让志国准备好相关事宜。滕志国当然说没问题。又问八斗要不要去见一下李骐女士。这个八斗吃不准。他说再问问。一时间,两个人都很严肃,跟适才在席上那种嘻嘻哈哈全然不同。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滕志国道:“总得见一下真人吧,”又蝎蝎螫螫地,“不是我不放心……你办事我是一百个放心咱这马上都是实在亲戚,但还是要打消我领导的顾虑呀……”
八斗理解。回去就给李骐打电话。李骐回复得爽快,说可以见。于是乎,次周的工作日,八斗便带着志国和他领导在另一处西边山脚下,李家的一套老房子里见到了李骐。
客套,奉承,以及关键问题。李骐应对自如。人自小就泡在那种氛围里,耳濡目染,是童子功。八斗恍惚。眼前这个李骐,手起刀落,干脆利索,跟他过去认识的那个骄纵、任性、过于感性的李骐完全两个人。
眼前这个李骐俨然能办大事。
啧啧。李家这种家庭出来的,自然是他们小家小户的人不能比的。而且其中最重要一条,是人家敢说大话。并很自信。牛吹到天上,人就能不让它掉下来。八斗欣赏着李骐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表情。艺术。这也是一种艺术。
说得差不多,李骐起身往外送客。志国的领导打着哈哈,迅速塞给李骐一个信封。
八斗瞄了一眼,但装看不见。
等客送走,李骐递信封给八斗,“这个你拿着。”
八斗赶忙说不要,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
李骐没强求,往怀里一揣,只说等有消息再告诉他们。
入冬之前,一笑又是一阵忙。基本两头作战,一头是公司的常规工作,一头是准备跳出来单做的事。看这架势,出来干势在必行。八斗不好泄气,但也不怎么鼓劲儿。两个人依旧是按时造孩子,可就是造不出来。八斗觉得一笑的新事业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做中药滋补品。自己身体却不容乐观。
姜兰芝还没从老家回来。他打电话回去,听那意思,基本一时半会不可能回北京了。因此,三元那边就持续的困难着。
注定是持久战。
八斗去看姐姐,没选周末,而是在上班时间直接去北面找她。他原本听说三元带着孩子上班。暂时只能这样。但见了面才知道,默默被送到他大姑王斯文那去了。
三元提到这事儿,一鼻子一眼皱,脖子歪着,怨气不散,“我真怕她虐待孩子。”
八斗劝:“不至于,亲姑姑。”
三元心潮难平,“是亲的没错儿……但有的时候就是那种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东西,你懂么,它就是会给孩子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默默又是男孩,万一弄得自卑就坏了……”
看似无解的问题。寄人篱下是不妙。八斗尝过这滋味。当初老爸去世,他也在二伯家住过半个学期。恨不得每天脖子都缩着,挺不起腰杆子。
八斗望着姐姐。三元这张脸老多了。好像几个月之前还不是这样。因为消瘦。三元的脸型变了。过去是圆脸,现在成长脸。但也不全是马脸那种长。类似于倒芒果。歪歪地。像一颗愁得变形了的心。总之就是有点奇怪。八斗心疼姐姐,“要不找个别的人来看着呢。”
三元说哪还有别的人。
八斗沉默。解开手机锁屏,胡乱刷着。
三元又补充,“或者就是他爸妈。”
“他”指斯理。“爸妈”指她公婆。牛爱玲女士和王老先生。“最好他妈过来,为了孩子,我也不怕受气了。”但还是那话,就怕王斯文不同意。
龚三元知道,这又会是一场艰难的谈判。
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三元下班了。坐小班车去地铁,再乘地铁去酒店。晚上九点多,斯理已经在床上躺着了。三元进门。斯理呦了一声,说我还当你失踪了呢。三元没理他,放下包就去洗澡。洗完澡,直接摔床上。太累。睡不着。全身上下只剩两个鼻孔在动。出气儿。斯理推她,问要不要下去吃点宵夜。
三元说不想动,也不饿。
王斯理突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一提醒,龚三元才想起来忘了跟儿子通视频。她斯理用自己的手机给斯文发视频。通了。王斯文说默默已经睡了。斯理随便问了几句,斯文倒还算耐心。撂了。三元这才质疑孩子会不会睡得太早。
斯理道:“多休息有利于生长发育,没必要给那么大压力。”三元心里不满意,时间是固定的,那么早睡,成绩怎么跟得上来。但她嘴上却没多说。王斯理又说:“你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这男的。又想整事儿。
三元视线从屁股尖对向斯理,“什么?”
王斯理身体一弯,从床边拿出个盒子。三元眼尖,立刻发现是笔记本电脑。还是苹果的。她觊觎已久。三元抱在怀里,忍住笑意,“干吗?单位发的?”
斯理道:“你别管,就说喜不喜欢?”
“你自己买的?”三元又问,“有病吧,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斯理声调升高,“你就说喜不喜欢。”
“喜欢,但不能要。”三元给定论。
“今天什么日子?”斯理反问她。
三元想了想,“我没过生日呀。”再想,“也不是你生日。”
斯理讥诮地,“我看你是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三元精神了点,打了王斯理一下,“行啦!”
“咱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三元恍然大悟。结婚纪念日。事实上,每年这个日子老王都记得。浪漫这件事上,王斯理从不含糊。三元理亏,但依旧不解释。
斯理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特不到位?”
三元道:“我这不加班忙得昏头了么。”
王斯理又说:“给我的礼物呢。”
三元说没有。很干脆。
斯理笑不嗤嗤地,“今晚开张么?”
三元一百个不想开,但话赶话到这儿,人又送了大礼,不开实在说不过去。王斯理也不客气,按部就班做了。为了配合他,龚三元又不得不哼哼几句,装作很享受的样子。斯理平时话不算多,但一办事的时候,就变成话唠了。他喜欢提问,这行不行,那可不可,舒服不舒服,跟访谈类主持人似的。三元只能一一作答。全套完成,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三元又洗了个澡。麻烦。
斯理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三元还没开口,他倒先说话了,“默默老这样不行。”
三元心中叮铃一下。这男的总算良心发现了。三元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我妈肯定腾不开手,周叔还离不了人。但总放在姐那也不是事儿,她要上班,还要照顾蓓蓓。”一口气所有因素总结完了。她向来是个响快人。
斯理道:“我跟妈也提了,跟你妈一个情况,我爸身体也不好,离不了人。”三元不高兴,用沉默发表意见。斯理继续给方案:“实在不行,就上寄宿学校。”
三元大喘气。就知道又是馊主意!她运了好一会儿气,才悲怆地,“孩子才多大!就往那里头一扔!我跟你说那里头净是单亲家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实在没法儿,咱默默有爹有妈,哪至于去那里头!”
斯理保持冷静,说:“请保姆你又说不放心。”
三元坚决地,“不行。”
斯理道:“元元,我不想劝你辞职回来带孩子,那样你会恨我。”好了。提到正题了。适才都是铺垫、序章,障眼法。呵呵,知妻莫若夫。这话也说到三元心里去了。她努力回避的,就是要辞职的状况。当然,反过头说,她也不能让斯理辞职。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托底的工作。如果辞了,让他回来带孩子,他们全家就算不杀了她,唾沫星子也能淹了她。可她也不能没有工作呀!
王斯理坐起来,“还有个事。”
看表情是大事。三元凝望着台灯映照着的丈夫。
“集团可能要往外派人。”
“去哪儿?”
“中亚那块儿。”
“具体哪儿。”
“好几个地方,巴基斯坦阿富汗。”
“做什么?”三元问。
“基建援助。”
三元惊,那儿不是还在打仗?还没等她把惊讶面具收起,斯理又说:“一年一百八十万。”
“多少?”三元以为自己听错了。王斯理又说了一遍。跟着解释了一通。龚三元才相信了。嗳!唔!咳咳!因为所以虽然但是……那地方连年战争,去了,是拿命换钱啊!万一……三元下意识不想让斯理去。但看王斯理的斩钉截铁意气风发的态度就明白,他是想去的。
斯理见三元不表态,推心置腹地,“是个机会。”吸气吐气,“没办法,都这个年纪了,咱总得有个突破口……买房子也差点钱,去苦一年,好歹回来能安顿了。一步到位,后面就轻松多了……咱不为自己也为默默,咱儿子总不能一辈子待固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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