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凭什么我们赵氏父子就不能取石敬瑭而代之?
取石敬瑭而代之。
这个念头主导了赵德钧后来的行动。
他开始上表,要求委任他的养子,正做着忠武节度使的赵延寿改任成德节度使。成德军治所在今属河北正定的镇州,揣摩赵德钧的意思,是想与儿子东西呼应,构成掎角之势,如此,要挟契丹将更有资本。但他向末帝李从珂陈述的理由却是:“臣现远征在外,原来的守地幽州形势孤弱,赵延寿如能戍守镇州,这样左可以支援幽州,右可以支援晋安,于形势似乎有利。”
但末帝李从珂也不算傻,他知道赵延寿正在带领许昌、开封的守军北上,当前需要的是救援晋安大营,而不是东去做什么镇州节度使!于是回答道:“延寿正在与贼兵争斗,哪有空闲往镇州!待贼兵平定后,再按你所请办理。”
但赵德钧志在必得,一次一次地信使往来,请求赵延寿改任。
最后,李从珂发怒道:“你赵氏父子坚持要得镇州,究竟啥意思啊?如能退寇,即使取代我的位子,我也甘心让你!若是玩弄寇兵用来胁迫君主,最后会很惨——只怕要落得犬兔一同毙命!”
赵德钧知道此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开始与契丹秘密往来。但又担心被后唐密探发现,于是,秘密制作了契丹颁赐给他的诏书,以及盔甲弓剑之类,造成与契丹往来的假象,意思是向李从珂显示:我赵德钧派遣使者给契丹写信,要求契丹与后唐结好,让契丹引兵归国,实现当初李崧、吕琦等人的战略规划。
但他实际上是以此迷惑李从珂。他给耶律德光的真实密信内容却是:我赵德钧与契丹结好,而不是后唐与契丹结好。
他在密信中向契丹许诺:“若能立我赵德钧而不是石敬瑭为帝,我赵德钧就用现有的兵马向南平定洛阳!从此与契丹约为兄弟之国;但仍允许石敬瑭常镇河东。”
赵德钧派遣到契丹的使者来到柳林,带来了丰厚的金宝财帛。车马连阵绵延不断。有人把消息很快传给了石敬瑭。
赵德钧的投敌条件最要命的是兵锋直指洛阳,而且全用本部兵马!契丹主深入中原几千里,晋安迟迟未下,而幽州兵一直就是契丹南面的劲敌,这时候,中原诸藩镇正在觊觎形势,一旦太行山以北诸州遮断草原兵的退路,那他耶律德光可就凶险莫测了。于是,他有了犹豫,很想答应赵德钧的请求。
石敬瑭得到消息后,大惊失色,急忙派遣特使桑维翰去见耶律德光。
桑维翰的眼泪
桑维翰来到契丹主大营,看到赵德钧的特使也在帐中。桑维翰当即跪倒在帐下,含泪陈说道:“河东孤危,大国您举义兵来救援,一战而唐兵瓦解,使其退守一栅,粮草将尽,气力穷竭。这赵德钧父子不忠于唐,不信于契丹,只不过是畏惧大国之强盛,所以没有与大国交战。此父子二人素怀异志,一直按兵不动,就是窥测变化,根本不是个以死殉国的人,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呢?皇上您怎么能相信他那些妄诞之词,贪取毫末小利,丢弃咱们就要做成的不世功业呢!我晋国如得天下,将要竭尽中国之财奉献大国,哪里是赵德钧这些小利可比呢!”
耶律德光听罢,也有羞惭之色。他说:“你看见捕鼠吧?如果不防备老鼠,还可能被咬伤了手啊!何况现在是面临大敌,我不得不防啊!”
桑维翰说:“现在大国您已经卡住了老鼠的喉咙,晋安寨中的老鼠岂能再咬人啊!”
耶律德光说:“我并非要改变以前的约定,只是现在形势凶险,考虑到用兵的权谋,不能不这样。”
桑维翰又回答道:“皇帝您以信义救人急难,四海之内所有人都看着皇上,都在注意这件大事!怎能忽而如此、忽而那般,致使大义不能贯彻始终!臣私下认为:皇帝您,不能这样做啊!”
这时,赵德钧的使者也不断地申辩。桑维翰则陈述不已,几乎泣不成声,如同当初申包胥哭于秦庭为楚国求援哭了七天七夜,桑维翰跪在帐前哭了一整天,鼻涕眼泪甩甩嗒嗒从早到晚没有断。
桑维翰的哭泣是有丰富内容的。
他除了向耶律德光传导了石敬瑭集团的真实困境之外,还暗示契丹之主:我集团只能依靠草原帝国,是草原帝国最值得放心的中原军政力量,另外,我桑维翰本人,作为石敬瑭集团的智囊人物,对契丹的倚赖犹如儿女倚赖父母。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所以当桑维翰以“信义”工具批评耶律德光时,也有了撒娇的性质。这是枭雄耶律德光不难感觉到的。
如此说话,有史为证——石敬瑭柳林即位之后,桑维翰官拜翰林学士、礼部侍郎、权知枢密使事,但耶律德光最后与石敬瑭告别时专门提到桑维翰,他说:“桑维翰对你可谓尽忠尽力,应该以他为相。”石敬瑭点头称是,不久,即任命桑维翰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仍权知枢密使事。同平章事,这在唐五代以来,就是宰相之位。这个故实表明:契丹已经有足够力量参与到后晋的干部任免枢机工作中来。把桑维翰说成契丹安插在后晋的“卧底”或未必准确,但说桑维翰是后晋干部队伍中的“契丹派”当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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