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问道:“点会宗穴……湘儿,你这小猴儿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我这不是还没说到么……直到我离开陇右,高不危也还是神拳门的弟子,神拳门号称神拳,其实是儒家派别,弟子除了学拳脚功夫,还要学四书五经,兵书战策,其实可以看作是陇右子弟为出将入相而上的教塾。”
江朔道:“难怪高不危除了拳脚功夫,还有这么多权谋诡计,我初还以为他和严庄一样只是个文士呢。”
高不危“哼”了一声,独孤问却不理他,继续道:“我也是此刻见他用这奇门兵器,才知道他早已改投混元顶奇门的门下了……点内关穴……前面也说了崆峒山原是三教三圣,十年前在崆峒西边香山混元顶上却忽然多了一个门派,自称奇门,这个门派邪乎的很,所用都是奇门兵器,五行轮、风火扇、翻天印什么古怪的兵器都有,这骨笛也是其中之一,崆峒三圣都是名门正教,但三教一直都是同融互尊,如今来了第四个门派,三教遵循前例也没和他翻脸,从此崆峒便成了‘四圣’,只是这第四‘圣’么,却不如前三圣关系紧密,虽称‘四圣’,其实仍是正邪两分。”
北溟子“哦”了一声,道:“老夫闭关日久,还不知崆峒山又多了一圣,可惜今日凶多吉少,怕是要死在此地,否则我倒想去崆峒山去会会这第四圣。”
独孤湘听北溟子这么说,不啻于五雷轰顶,道:“啊……北溟子前辈,你不是神功天下第一么?怎么见了这些服了什么脑虫丹的人就气馁了?”
北溟子道:“人力终有尽时,如今此谷只有一个出口,只需以此四千武士堵死谷口,他们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就算不会武功,伸头过来任你拿刀来砍,砍四千颗脑袋累也累死啦……因此我说凶多吉少。”
江朔问:“爷爷,这脑虫丹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吃了的人会突然发狂呢?”
独孤问道:“听说奇门除了各类奇门兵刃,还善于使毒养蛊,有一种脑虫丹,服下之后蛊虫会钻入脑中蛰伏,平常看来与常人无异,但一旦以特定音律催动,脑虫醒来,啃噬人脑,立时癫狂。”
江朔和独孤湘听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料独孤问笑道:“其实这只是用来嚇人的,鹫哨的作用不过是迷人心智的笛音,但任你内力再强,靠笛音也控制不了成千上万人,所谓脑虫并不会真的吃人脑,但却能迷人心智,加强笛音的功效,让人不自觉地随着哨音攻击,至死方休。”
涅礼道:“原来安禄山就是通过这秘术来控制曳落河的,我说奚人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勇士死心塌地跟着安禄山。我契丹男儿必要抗争到底,绝对不会做此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独孤湘环视四周,再看那几千曳落河仿佛不再是人,而是几千个恶鬼一般,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语带哭腔的道:“那,那,那就没办法脱身了么?”
北溟子道:“法子么……也不是没有。”他忽然身形晃动,从六曜的包围中闪出,向着高不危飞袭而去。
北溟子早已看出高不危是其中的关窍所在,只要把高不危擒住,或者毁了鹫哨,那些曳落河便会恢复常态,他刚才说泄气话无非是想要麻痹高不危,他瞅准时机忽然冲向高不危,虽然高不危身边有几队曳落河拱卫,在北溟子眼中却直如无物一般,向着高不危径直飞去。
高不危见北溟子飞临,毫不意外,一边向后退一边吹响鹫哨,身边的曳落河疯狂扭动起来,蜂拥向北溟子扑来,北溟子可不像独孤湘、江朔这样的小孩子,他江湖经验丰富,见惯了生死,对于杀人心里可是毫无负担,随手挥击拍打,中者立时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但这些曳落河是真正的悍不畏死,拿自己的脑袋来阻挡北溟子,北溟子飞跃的姿态竟也被拖累得不那么飘逸洒脱了,好不容易突出重围,眼看已趋近高不危,忽听两边恶风不善,原来是计都、罗睺二人追到了,二人刚才被北溟子震得吐血,但调息片刻已无大碍,此刻又向北溟子攻来,北溟子冷笑一声双掌齐翻,向二人拍去,二人只是为了阻止北溟子追击高不危,见他挥掌打来也不缠斗立刻后撤。
北溟子顾不上追击二人,仍然向高不危追去,却又听到“丝丝”劲气破空声响,知是紫炁的气剑攻到了,但他此刻无暇他顾,先擒住高不危才是要紧,听音辨向避开剑气,仍是向前猛冲,一声更大的破空声响传来,却是月孛舞动兵刃砸了过来。
月孛的兵刃是两件雷击木短杖,他此前被北溟子震断了一臂,现在把短杖当做夹板,将袍衫下摆撕成布条固定住断臂,另一只手挥动雷击木短杖向北溟子打来,此人悍勇异常,挥杖之时隐隐如有雷声,声势颇为惊人,北溟子心中冷笑,挥掌向他手中短杖猛击过去,待要将他的另一条手臂也震断。
堪堪要打上短杖之际,却见两道寒光闪动向他袭来,原来是太阴、太阳二人攻到了,二人此前并未受伤,此刻已各亮兵刃攻了上来,那“太阳”用的是一个金轮状的环形刀,金轮内外两面都开了刃,刀柄却装在刀身上,与一般兵刃不同,这把圆环刀正反两面都按了刀柄,太阳双手交替握把舞动金轮刀,登时挥出无数光弧。而那“太阴”使的却是一把半圆刀,只有一柄,形似镰刀,也是两面开刃,这把半圆刀能砍、能刺、能勾,也是灵动异常,二人刀法绵密,互为奇正,北溟子一时竟找不到破绽,只得后退了一步。
只是退了这一步,身后紫炁、月孛、计都、罗睺四人都已追到了,六曜围成一圈,又一次将北溟子围在垓心。
第177章 文气入招
六曜除了那名叫李归仁的“紫炁”空手没拿兵刃,余人皆亮了兵刃,月孛使是两根雷击木短杖,太阴、太阳是日月二轮刃,计都、罗睺则是各使一对峨眉刺,这二人手臂较常人长出不少,却使的一对短兵刃,掌中峨眉刺长不逾尺,中间粗圆两头尖扁,中间有铆钉与一个圆环相连,将中指套入环中,以手指拨弄,峨眉刺便可在手中转动,舞将起来教人眼花缭乱,这峨眉刺原是近身格斗的短兵刃,但在二人的长手之上,攻击范围甚广,可笼罩人的全身。
北溟子被六人围住,战作一团,六人只守不攻,但求围住北溟子,北溟子攻来便退,留出的空档自有不畏死的曳落河武士以血肉之躯填补。北溟子不禁有些后悔先前托大了,没有施重手先打死一两人,他倒不怕六人围攻,只是有这六人拖累,却难以接近高不危了。
独孤问已看清了形势,对江朔道:“朔儿,现在只有靠你了,千万不能再手下留情,不斩了高不危,今日我们皆要葬身于此了。”
江朔点点头,问独孤问:“爷爷,没有我内力护持,你所中之毒可以支撑吗?”
独孤问对江朔道:“放心,死不了了。”
方才江朔已将毒气逼过手腕,在独孤问的指导下连点了劳宫、外关、神门、阳谷、鱼际、合谷六穴,此刻蝮毒已被牢牢锁在独孤问左手手背之上,他右手无名指和小指发出真炁,点拂左手手背,此二指指端关冲和少冲二穴分别为手少阳、手少阴经脉的末穴,生气最旺,以这两股真炁将手背上的蝮毒逼出体外,在内力推动之下,已有一滴滴黑血从手背上渗出了。
江朔道:“好,我去也!”说着把心一横,抽出七星宝剑,起身向着高不危怒吼道:“高不危,你不仅挑动奚、契丹二族叛唐,还以蛊毒戕害了这么多人,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定留你不得!”
说着挥舞宝剑向高不危冲去,高不危见江朔冲来,按动笛孔吹奏起来,立时又有数队曳落河武士向着江朔猛冲过来,这鹫哨上有七个圆形音孔,末尾却是一个方形的吹孔,高不危按在不同的孔,口吹方孔,便能催动不同方位的武士发狂攻击江朔。
江朔脚踏东方青龙首宿“角木蛟”的步法迎了上去,角宿只有两个星官,如苍龙之两角,龙角乃斗杀之首冲,故在星象上被称为兵凶之兆。角木蛟宿的步法便如江中恶蛟一般,配合江朔手中神枢剑法,真是既简且猛,既捷且狠,照着冲来武士的头颅劈砍而去。
砍到第一个武士脖项时,听到长剑斩入骨头的声音,江朔禁不住心中一颤,但他知此刻没有退路——独孤问中毒,北溟子被困,更不能让湘儿涉险,只有靠自己了,他狠了狠心,咬紧牙关,以张旭狂草的笔意入剑招,挥剑连斩数头,心中只将这飞溅的鲜血当做朱砂红墨飞舞。
为分散心中杀人的恐惧,江朔高声吟唱起李白的一首古风:“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一去别金匣,飞沈失相从。
风胡灭已久,所以潜其锋。
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
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
一首诗唱完,不觉间已斩下了十二颗头颅,江朔已不似开始时的慌乱,心中惧意大减,文意豪气未尽,又吟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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