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路边,邵惜伸手去拉后座车门,却发现锁着。
段忱林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在裤袋里,回头看他,“很久没去山上的秋千了,去吗?”
段忱林的神色在月色下竟然有些温柔,邵惜藏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起来,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不去了。”
段忱林问:“为什么?”
邵惜说:“你不是很久没睡了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还好,”段忱林望向远处,“主要今天天气很舒服,我有点想去。”
G城的初冬正是最宜人的时节,别的城市都早已裹上厚棉袄了,这里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不冷不热,晚风恰到好处的凉爽。
邵惜纠结了一会,“……那就去吧。”
别墅区有一个小小的游乐场,小时候是他们的根据地,滑滑梯、摇摇车应有尽有,秋千永远是最抢手的。长大后,每次经过都看到上面长满了小孩,他们这些大小孩自然不好意思去争。
有次,邵惜就说:“这有什么的,你们等着,我去让那小孩下来。”
刚转身就被陈时津扯住卫衣帽子,勒得他yue一声。
这个点,小孩们都回家了,游乐场空荡荡的,邵惜坐在轮胎底座的秋千上,脚点着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两人静静地并排坐着,谁都没说话。
感觉过去了有五分钟,段忱林才随着风开口:“为什么哭?”
问得太突然,邵惜一下没反应过来。
段忱林补充:“邵阿姨说,我出国的时候,你哭了很久,为什么哭?”
得知讨厌的人出国,不应该开心吗?
秋千依旧缓缓晃着,邵惜低着头沉默,只是抓着铁链的手用力到发白。
段忱林又问:“是因为我没告诉你吗?”
邵惜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头,“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段忱林看到一小滴泪珠快速下坠,掉到了邵惜的牛仔裤上,晕开一圈深色的痕迹。
段忱林张了张嘴,低声道:“我当时觉得你是厌恶到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那自然也不会来见我。”
邵惜想起了婚礼当晚的争吵,段忱林说“反正你也不会来,我说不说有关系吗”,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我现在……猜到了。”
段忱林注视着他。
邵惜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泪珠垂直地掉下来,“所以你突然要出国,也是、是因为觉得我讨、厌……你吗?”
段忱林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全是,那只是一个导火索。”
段忱林记得很清楚,数学选择题最后一道的正确答案是A。
他也选了A。
但为什么一出口是C,他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识地想和邵惜呛几句。
其实一开始,他和邵惜之间的氛围没有那么针锋相对的。
不知从哪件小事开始,两人才杠上的,你报复我,我报复你,陷入死循环,自然而然地成了众人眼中的死对头。
但偏偏,有陈时津这个例外在。
从五岁起,邵惜就是会无条件地偏向陈时津。正常来说,三个人的友谊,不存在偏心,其中一个人拿到好吃的,会先分给离得近那个人,再到另一个。
但邵惜会绕过他,先给陈时津,然后才来到他的面前,扬起下巴说:“你求我,我就给你!”
往往这个时候,段忱林会不屑一顾地走开。
那么邵惜就真的不会给他了。
最初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对邵惜也没有好脸色。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可能七八年吧,段忱林突然就长大了,不那么幼稚了,却也开始感到不适了。
每一天,每一天,他看着邵惜对陈时津笑脸相迎,转向他时却瞬间冷脸,他会禁不住想,他真的很招人讨厌吗?
也能理解吧,毕竟他是后来的那个。
也没什么所谓的。
直到那天在车里,邵惜挂断了他的电话,“嘟——”的忙音在密闭空间里响彻。
邵惜接了陈时津的电话,和陈时津好声好气,轮到他就没有丝毫余地地挂断。
当着陈时津的面。
很尴尬,很丢脸,很愤怒,也有点伤心。
邵惜本来在最开始就不喜欢他,玩得再久,哪怕三十年四十年,也只是差别对待。
他突然就觉得,很累。
这样的友谊,对他来说,似乎不是好的。
感觉……没有必要。
少年人的感情就是冲动的、懵懂的、非黑即白的,所以他想断了。
站在机场的时候,段忱林望着送行的亲友,笑了笑。
果然,邵惜不会来。
不过确实是他先做错在先,他也没有单独和邵惜说。
算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站到了停止值机的最后一刻,可现实哪有那么多刚好赶上。
他没有回头。
牛仔裤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邵惜说:“我那个时候……是、是生气,但没到那个、地步的,我只是觉……”
他断断续续的,说几个字就要停一会抽几口气,才能接下去,“觉得很、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和你见面,电话是我不小心按断的呜……虽然哪怕不、不按断,我也是、也是要拒绝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邵惜有些厌弃自己,他怎么那么爱哭?他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孩子像他这样动不动就掉眼泪的。
其实他有在努力忍了,在饭桌上他已经憋回去了,但段忱林一开口,他的鼻子就止不住地酸,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溢。
邵母没说错,他确实一直哭到了大学开学,他歇斯底里地哭,怨恨到了极致,还把三人曾经一起拼的乐高全部砸碎了。
明明说好一起上同一所大学的……段忱林背叛了他们的约定。
可当碎片散了一地,他又跌坐在地上,对着满地狼藉流眼泪。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在段忱林出国的那一天,邵惜终于得到了答案——
段忱林就是为了恶心他,连离开了都要留下这个难题折磨他。
风停了,远处的草丛停止了摇曳,邵惜也不动了。
段忱林看了他一会,张开了手,轻声问:“要抱一下吗?”
邵惜哭着说:“秋千会断的。”
段忱林就说:“不会,就算断了,下面也还垫着我呢。”
邵惜就走了过来,整个人扑进段忱林怀里,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缠紧。
段忱林托住邵惜的大腿,让他坐上来,面对面的,稳稳抱住。
邵惜把脸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里,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我、我要把鼻涕蹭你衣服,上……”
段忱林勾了勾嘴角,“嗯。”
邵惜便粗鲁地狂蹭。
段忱林的眼睛抵着邵惜的肩膀,在没人看到的阴影下,嘴唇再次抿成了一条直线。
在漫长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其实出国前几个月,我连时津的消息也一条没有回,但是后来你也知道了,很刚好的,我妈断了我生活费,所以我不得不找时津帮忙。”
那段时间,适应新环境的各种琐事让他焦头烂额,顺利地让他想不起国内的两个好友。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闲下来了,加上又重新联系上了陈时津,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了邵惜。
邵惜真的,也不联系他啊。
邵惜的朋友很多,每个都说邵惜重情重义,怎么到他这,就那么狠心。
虽然没有陈时津久,但也认识了十三年了。
段忱林垂着眼,声音低沉:“所以刚回国那段时间,我其实很讨厌你。”
但现在想想,当初为什么要追求陈时津呢?除了和邵惜作对、不想让邵惜好过、不想让邵惜顺利追求到陈时津以外……
或许还有,他和邵惜已经四年没联系了,本来关系也不好。回了国,也没有别的理由重新站回到邵惜身边。
想用这种方式,提醒邵惜还有这么个人吧。
不想他真的忘了他吧。
第48章 我很想你(大修)
邵惜说:“对、对不起……”
段忱林一怔,“为什么道歉?”
邵惜的眼泪已经不掉了,但仍然蹭了段忱林一脖子的水,“因为、区别对待你。”
段忱林张了张嘴,似乎是没想到邵惜会在意这个。
“我没有意识到……我那个时候可能是、有点讨厌你,但我一直都把你当很好的朋友的,所以……”
段忱林没有作声,只是将侧脸更紧地贴着邵惜的脸侧,闭上了眼。
邵惜终于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所以你出国了,我、我很难过……”
“嗯,”段忱林的嗓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对不起。”
秋千不稳地晃了晃,邵惜感觉到段忱林轻而易举地把他往上托了托,怕他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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