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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后即焚_林啸也【完结】(6)

  他惯下命令,且绝不容违抗。

  当然,游弋也不想违抗。

  还不等哥哥掐着他的脖子命令他咽下去,他已经摸着肚子满足得飘飘欲仙了。

  可是夏天也有很多不好的回忆。

  尤其是暴雨天。

  他出生那年是丰水年。

  他妈生他时难产,接生婆用助产钳把他硬拽出来的,脑袋左边被钳子夹出来一个畸形的鼓包。

  为了矫正头型,村里的土郎中给他脑袋上戴了个圆圆的壳子。

  那个壳子太疼了,钻心得疼。

  他无时无刻不再哭。

  他妈不管他,他爸更是死人一人,是他没有血缘的哥哥,梁宵严,用那双手托着他脆弱的脖子和脑袋,每过半小时就把壳子脱下来让他缓缓。

  游弋出生时是腊月二十三,彻底摘掉那个壳子是第二年谷雨。

  大雨连下三个月。

  梁宵严用一个冬天加一个春天的整觉,换了他一个圆圆的脑袋。

  后来他长到九岁,得了性别认知障碍。

  和哥哥说我想留长头发,穿小裙子。

  梁宵严把他背在背上,像背个小双肩包那样,告诉他:愿意留就留,就是不太好洗。

  游弋问他:“如果村里有人说我怎么办?小朋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怎么办?”

  梁宵严想都没想:“那就换一个村子,换一拨朋友。”

  他给弟弟买来漂亮裙子,漂亮发夹,给他装扮好,说弟弟是他养大的小姑娘。

  再后来游弋病好了,又穿回男孩儿的衣服。

  和他闹着玩,问他更喜欢我做男生还是做女生?

  梁宵严说:“这种问题你不要问我,你自己想做什么你自己决定,我的任务是帮你执行。”

  轰隆——又一道闷雷滚过天空。

  外面风雨交加,整个世界变得灰蒙蒙。

  雨水如泪痕般滑过窗户。

  游弋枕着自己的手臂,想起他这辈子经历过最大的一场暴雨。

  那天的天空红得就像包着血的胎膜。

  哥哥带着他,被雇佣给一户有钱人家抢收莲藕。

  他们家小孩儿欺负他,游弋还手,那小孩儿自己摔下台阶把手摔骨折了。

  不管梁宵严怎么给他们道歉,他们都不干,非要游弋也断一只手。

  最后的记忆就是哥哥抱着他在暴雨中狂奔,雨水不断顺着哥哥的下巴砸到他头上,身后的叫骂声像索命一样追着他们。

  没有跑掉,哥哥把他藏在大车底下,自己出去了。

  用自己的手替了他的手。

  那个年纪的孩子还记不住事,但记得住疼。

  他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都伴随着暴雨。

  雨水变成了苦难的标本,印刻在他的记忆里。

  这些记忆让游弋始终坚信一个荒诞但有据可循的理念——他是哥哥的孩子,他的一切都来源于哥哥。

  女娲是人类的造物主,梁宵严是他的造物主。

  他这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可以见人的脑袋到完好的四肢,到他的头发、他的血管、他的心脏,都让梁宵严写满了,写得满满当当。

  梁宵严养育他的生命,矫正他的身体,塑造他的品格,守护他的天性,最后撕裂他的纯真,把游弋从他的孩子变成他的爱人。

  所以没有血缘又怎么样?

  他是梁宵严用爱捏的骨肉。他们的红线里藏着亲情铸的钢索。他们注定是彼此最亲的人。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那么狠绝的方式,将那条坚不可摧的钢索连同红线一起斩断。

  十八岁情定终身,二十一岁哥哥带他出国结婚,还把北海湾码头的开发权买下来送给他。既是聘礼,也是给他的成人礼。

  因为梁宵严觉得小孩儿只有结完婚后才真正算个大人。

  只是他光有大人的名头,没有大人的担当。

  结婚不到半年,他就把梁宵严甩了。

  还是用那样让他难堪的方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二十年相依为命的漫长时光,被他搞得面目全非,不堪回首。

  一根烟抽完,雨渐渐小下来。

  游弋不想再等,起身走向那面单向玻璃。

  他在玻璃前十公分的位置站定,看了一会儿,忽然把脸凑过去,铛铛敲了两下。

  “Daddy,你在里面吗?”

  如果人生是部电影,此刻一定渐进高潮。

  镜头从他的侧脸开始拉远、再拉远、拉到穿过这堵墙,就能看到隔着一面玻璃,两人彼此对望。

  梁宵严双腿交叠,坐在游弋对面。

  桌上的红酒已经喝掉三分之二,他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游弋抵着玻璃哑声哀求:“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让我见一面……”

  作者有话说

  就这样光着个屁股蛋子搁那认错,你说你是不是找__。

  第3章 你就这样和我说话?

  这间根本就不是客房,而是游弋忏悔室。

  梁宵严设置它的初衷,就是给家里爱犯错又要脸的小混球向哥哥忏悔罪过。

  一般流程就是游弋在玻璃这边臊眉耷眼嘟嘟囔囔地说,梁宵严在对面静静地听。

  听完用电话通知他,给予这次错误的严重处罚,是面壁十分钟,还是扣掉一小时的零花钱。

  他错得也五花八门。

  比如:哥你的摩托没油了不是被老鼠吃了,是我偷偷开出去飙了。

  再比如:这次就考这么点分不是因为卷子难,是考试的时候飞进来一只蛐蛐落在我桌子上,我没忍住玩了会儿。

  更小一点的时候:是,我承认,xx家的玻璃是我打坏的,但他们就一点错没有吗?

  总而言之,这倒霉孩子长到这湳风么大,除了和他哥闹离婚以外,大错从没犯过,小错从没断过。

  乖是真乖,哥哥一个眼神过去他立马立正。

  淘也是真淘,谁敢说他哥一句不好,他半夜钻人家里去往水缸里放大耗子,裤裆里塞小鞭炮。

  但他又从没因为犯错挨过打,因为他每次认错都有自己那一套小连招。

  第一步撒娇。

  抓着哥哥的手摇啊摇,猴在哥哥身上软磨硬泡,给哥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但孝心有余,耐心不足。

  撒娇超过三句他哥还不给眼神,他立刻躺地上打滚。

  “宝贝严严你好狠的心!你再不理我我真的要难过死了!我浑身发抖我喘不过气你快把我抱起来看看我是不是生病了。”

  嚷完美滋滋闭上眼,假装睡美人等哥哥给他吻醒。

  等半天连个毛儿都没等到,撅屁股一看,哥哥早走了!

  游弋天塌地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人也不抖了,气也喘匀了,深刻意识到错误的严重性了,是真害怕了,六神无主地往忏悔室冲。

  还在路上眼泪就下来了,等进去忏悔完他人都要站不住,可怜兮兮地趴在玻璃上给梁宵严打电话:“哥哥在听吗?可以原谅我了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你三分钟不和我说话我都觉得我要得绝症死掉了……”

  梁宵严问他错哪了?

  他给自己列出十大罪状。

  梁宵严就罚他面壁十分钟,这事就算翻篇。

  可他十分钟都受不了,让他面壁他面玻璃,故意对着哥哥忒喽忒喽哭,一双泪眼瞪得尤其可怜。

  不到五分钟门就被从外面打开,梁宵严站在门口让他滚出来。

  他跟枚火箭弹似的发射到哥哥身上,张个大嘴鬼哭狼嚎,干打雷不下雨:“你怎么才来啊!再晚一秒我抢救都赶不上趟了!”

  梁宵严照着屁股给他一巴掌,带响的,“还抢救吗?”

  他摸摸屁股:“好了。”

  有一说一,虽然三天两头去忏悔室,但游弋十八岁之前都没在这里受到过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十八岁之后,他发现了那面单向玻璃的另一妙用。

  那是一个春心萌动的晚上,因为什么惹了哥哥生气已经记不清了。

  哥哥摔门出去,他也气得离家出走,半小时后给哥哥发过去一张照片,说要和朋友夜游北海湾。

  哥哥问他什么朋友?男的女的?怎么去?几点回?玩什么?

  他没看到消息。

  不是玩太嗨了没空看,是压根就没出去。

  梁宵严等不到回复,立刻开车回来抓人,把家里翻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忽然看到忏悔室亮着灯。

  他一挑眉,走进隔壁房间。

  灯打开,光不会通过玻璃透到对面。

  弟弟看不到他,但他能清楚地看到弟弟。

  忏悔室里夜灯昏暗,衣物散落一地,白色三角布料挂在沙发靠背上。

  游弋全身上下就一件白T,看尺码还是他的,侧躺在长条沙发里,背对着玻璃,头埋得很低。

  他紧紧箍着自己,身子一抖一抖地颤,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难耐的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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