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樾裹住他的拳头，凑上去，嗅了嗅许霁云的脖颈。
“不许送我钻戒，”他贴在许霁云的耳边说，“求婚的事情得交给我。”
许霁云的脖子和耳根都很痒，他“嗯”的一声应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知道闻樾对于某些方面有着自己的执着，他身为闻樾的伴侣，当然是理解对方，并且配合对方。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真的是钻戒吗？”闻樾很好奇。
“……”许霁云在他的炽热的目光否认道，“不是钻戒。”
这是先前就准备好的礼物，先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将死之人，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能送人这么意味深重的礼物。
“闻樾，我给你准备你的礼物在韩哥那儿，我明天让韩哥送过来。在此之前，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许霁云终究还是决定说实话，“我先跟你说是什么，你再决定要不要看。”
闻樾被对方这副严肃的模样惊到了，不过他面上仍然波澜不惊，故作镇定：“……好。”
“在做手术之前，我给你录了二十多个新年祝福视频，从第一年开始，到第二十五年……每一年都有，我设置了定时发送，你的邮箱里应该已经收到了第一年的视频。”
“你看了可能会难受，如果你不想看的话，把手机交给我，我帮你删掉它。”
“闻樾，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要跟你强调一遍……我的手术成功了，我现在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不要被这件事给影响到。”
“其实，我的建议是别看，”许霁云抿了抿唇，最后说了一句，“我怕你会牢牢记住这些视频的内容，会潜意识以为我还会离开。”
闻樾为他流的眼泪已经够多了。
他不愿意让自己拍的这些视频成为对方做噩梦的素材。
闻樾听了之后，愣了许久。
他的手指紧紧掐着许霁云床单一角，将平整的床单揉皱了。
他没想过许霁云还为自己留下来了这些东西。
如果这场手术没有成功，那么……这些视频大概会成为他的另一种人生。
闻樾思考了很久，内心在两个答案之间反复跳跃着。
大概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他才给出答案：“霁云，我想看。”
第81章 让我抱一会儿
许霁云接过了闻樾的手机，找到了那封邮件，打开，又及时按下了暂停键。
他让闻樾坐在自己的被窝中，然后顺势躺倒在闻樾的怀中。
许霁云抿了唇角：“你真的要看吗……”
距离拍这个视频已经隔了很长时间，而且在那之后又录了很多视频，他自己都不太记得清第一个视频说的是什么了。
闻樾的眼神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他感受到了许霁云身上传来的体温，他看到了许霁云的脸，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头发……
还在，全都在，这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闻樾按住了许霁云的脸，用指腹拨开了他额前杂乱的头发，然后附身，亲了他的额头。
“嗯……”让他看吧，让他感受到失去的痛苦，才会更加明白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有多么来之不易。
“那好吧。”许霁云蹭了蹭闻樾的胸口，随之举起了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的场景是在阳台，背景有点嘈杂，能听得见鸟鸣声，光线有点暗，还有几分朦胧的感觉，以此判断，大概是在清晨。
“闻樾……新年快乐。”那时候的许霁云脸上还是有一些血色的，他在面对镜头的时候会保持一贯的笑容，笑起来很漂亮，“这是……第一年。”
第一年的气氛有些沉重，这是他刚“死去”没多久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点开这个视频，点开这个视频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处理好我的后事了吧？”
“对不起，没能陪你度过这个跨年夜，如果给你留下了什么痛苦的回忆，那实在是太抱歉了。”
说完这句话，视频中的许霁云低下头，擦了一下脸，似乎是在拭泪。
“闻樾，其实一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前两天我还待在西城区的小别墅里，今天就被你带回家了。你跟我说你不介意我只能活一个月，你要陪着我走过这最后一段时间……我真的很谢谢你。”
“可是我也觉得我对不起你，为什么我的身体不能再争气一点，为什么我不能再多陪你一会儿……”
“这些天来我常常做梦，梦到过去和你谈恋爱的事情，也梦到过去三年工作时的事情。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早知道我只剩下这么几年的寿命，那我应该早点去找你，不顾后果，不顾代价。”
“但是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吧。距离我们重逢才过去了两个月，你都这么不舍得，如果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一起，等到我死之后，你得有多难受。”
“闻樾……我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少喜欢我一点，这样的话，你的痛苦也会少一点。”
说完这几段话，视频中的许霁云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但是他语气还是平稳的，声线也很清晰，他想让闻樾听清自己说的每句话：“闻樾，有些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强调……我爱你，真的很爱你，这么多年来，只爱过你。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我都只爱你一个人。我会一直一直保佑你，希望你接下来的人生福泽深厚，健康平安。”
他想说，他只是没法再陪在闻樾身边了，但是他的感情永远都不会消失，他的生命停在了他最爱闻樾的时候。
那么这样，算不算是一种永恒呢？
许霁云又抽出了一张纸，抹掉了自己的眼泪。
花了几秒钟平复心情之后，他又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下去：“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记得吃早饭，记得早睡早起。”
“不知道韩哥给我选的墓地在什么地方，你们不要总是去看我……去一次，就得难受好久。”
“你现在在哭吗，闻樾……不要哭。”
视频中的许霁云话音刚落，闻樾怀中的许霁云就感受到自己的脸上落下了一滴眼泪。
不是他的，是闻樾的。
闻樾真的哭了。
哪怕他此刻正搂着真实存在的许霁云，也落下了眼泪。
“好吧，这个要求可能强人所难了，我自己都忍不住，又怎么能这么要求你呢……”
许霁云别过头，不停地揩眼泪。
“不过哭完了之后一定要向前看，要好好生活，好好工作，适当休息……闲下来之后可以找吕焱他们，吕焱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发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挺放松的。要和能让自己舒服的人待在一起，不要总是勉强自己……”
“啊……原来已经录了五分钟了。”许霁云调整了设备，顺便看了眼录制的时间，感叹道，“闻樾，这个新年祝福视频会有很多，今后的每一年你都能收到。”
“S市的冬天天气不好，还容易有雾霾，出门要穿保暖，记得戴口罩。”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你走过接下来每一年的春夏秋冬，风霜雨雪。”
“那么……就这样吧。”
许霁云伸出手，关掉了视频。最后他在视频结尾说了一句：“闻樾，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依旧会选择你。”
爱上闻樾是他能感受到的最幸福的一件事。
他从来不后悔。
哪怕结局不美满，他也还是想一次又一次地选择闻樾。
只要两个人彼此有过珍重的回忆，就对得起他们一路上经历的荆棘坎坷。
视频结束了。
许霁云的喉咙很干，他慢慢回忆起了这些画面，以及他当时说下这些话时的心情。
在后面几年的视频中，他提到了康康，提到了他的新年心愿，也提到让闻樾多认识别人，试着去爱上别人……
但是第一年的视频中没有提到后面这些内容。
因为这个时候，是许霁云刚“去世”没多久，他不能说这些话去扎闻樾的心，只能反复强调，他爱他，最后没能在一起，是身不由己。
闻樾看完了视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搂着许霁云，抱得很紧。
他的情绪失控了，喉咙中传出颤抖的哽咽声，但是他的动作依旧有分寸，抱着许霁云的时候，会避开他身上的伤口。
“闻樾……”许霁云唤他名字。
“别动，让我抱会儿。”闻樾声音嘶哑，沙沙的，让人听着心疼，“就一会儿。”
第82章 我相信你
原本许霁云还犹豫要不要给对方看完所有视频，但是见对方是这幅反应，他就直接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将手机放到了一边，让闻樾趴到自己的腿上，想让对方哭个痛快，却没想到对方浑身都在抖，像是故意遏制住自己的反应一样。许霁云只能感受到闻樾口鼻间喷洒的热气，没有感觉到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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