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闻樾的身子有一点僵硬，竟然伫立在原地，停了四五秒钟。
许霁云扯唇笑了一下，还是生病好，他可以主动一点，就算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只要醒来之后说自己不记得了就行了。
“闻樾，你怎么回来了？”他问。
闻樾将他推开一些：“韩劭非有我电话。”
许霁云会意了，他面带些许愧色：“我不是故意生病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抱歉，打扰了对方的工作。
闻樾回答：“没有人想要故意生病，但是你这种有病不治的臭毛病还真是让人火大，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直都没改，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哪天给自己折腾死了都没人知道。”
第10章 很讨厌但很漂亮
许霁云睫毛一颤，忽觉对方说得有道理。
他确实快要死了，到时候会有人在意吗？
总该有那么几个人来送他最后一程吧，不然谁帮他送到灵车上呢？
听说那个送尸的灵车特别小，空间特别逼仄，密不透风。
虽然他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但是他还是不敢想象这个画面。
许霁云父母几年前相继病逝了，他在大一那一年就成了孤儿。大学里有几个好朋友，现在都不怎么联系了，进入娱乐圈之后认识的人也基本都是浅交，他估计自己死后都不会有多少人来看望自己。
他抬眸，注视着闻樾那双深邃的眼睛。
你呢，如果你知道我是个将死之人，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
你那个时候还会恨我吗？
许霁云目光有些暗沉，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背部接触到一片柔软，闻樾将自己放回床上了。
他主动地钻进了被窝，手背抵在额头上，喉结上下滚动着。
闻樾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不过此时的他看上去比许霁云靠谱得多，他西服外套还没脱，整个人看着十分周正，举着手机的手背上遍布青筋，贴着他那张不逊色于明星的俊脸……此刻他正在压低声音和那个家庭医生通话。
许霁云伸出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抓住什么，闻樾却很自觉地将另一只手递给对方，似乎只是为了让对方把玩片刻。
他依旧在和医生说话。
许霁云握住了对方的手，指腹轻轻在对方手背上的青筋上滑动。
闻樾真的成熟了不少。
从前闻樾很吵，甚至称得上是聒噪，尤其是吵架的时候，既不讲理，声音还大。
但是现在闻樾不会了，久居高位的他习惯了放低声音讲话，谈吐也文雅了很多，行事做派越来越稳重。
“对，体温比较高，你等会儿过来之后再给他量一下。”闻樾断断续续地和对方聊着许霁云的情况，“好，谢谢，麻烦你了。”
这通电话终于挂断。
闻樾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躺着的许霁云，脸色淡淡：“你弄得我很痒。”
他手背上和手臂上的青筋都比较多。他发现许霁云特别喜欢摸自己的手，从前还会咬。
许霁云以前不是gay，但是闻樾觉得对方天生就喜欢男人，哪有直男会觉得另一个男人胳膊和手背上的青筋有性吸引力的。
许霁云喃喃道：“你可以亲我吗？”
闻樾刚想问对方是不是烧糊涂了，就见许霁云倏地坐起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闻樾想要将人推开：“生病会传染。”
“发烧，发烧不会传染，我没感冒。”许霁云说是这么说，但到底也没有再凑近对方了。
他缓缓躺了回去，抬起手腕，放到自己的脸前。
闻樾见状，慢慢俯身下来，蜻蜓点水一般，在对方的唇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
“然后呢？”他问。
许霁云用手遮住了眼睛，他身子都快要烧熟了，大脑里也像是开水锅一样“腾腾”冒着泡，根本没有理智去考虑对方的问题。
他想让对方亲自己，仅此而已。
“还有什么然后？”许霁云问。
闻樾猛然间按住了他的手，他的力气很大，对方的胳膊上肯定要留印子了。
他不说话，这次换许霁云来猜。
许霁云脸上有些尴尬：“你想要什么然后？”
闻樾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他从中发现了一丝趣味。原来比起看见对方难堪，他更喜欢看到对方害羞的样子。
“你想多了。”他脱下了外套，先丢到了一边的沙发椅上，随后他站起身，将电视机打开了。
电视机的声音冲淡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许霁云闭着眼睛，躺在床边。
他还想说，他希望让闻樾抱着自己睡觉，不过这次不敢再开口了。他怕闻樾兴致上来了，真的和自己来点刺激的。
正常状态下他很乐意奉陪，但是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实在是有心无力。
医生很快来了，他给许霁云量完体温之后就开始给对方扎针输液，许霁云这才发现，原来这房子里还有输液架。
正常人应该不会准备这个，闻樾是经常生病吗？
还是说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容易生病？
医生叮嘱了一些寻常病人应该注意的事项，随后就拎着医药包离开了。
闻樾检查了一下那些输液袋上的信息，然后放了回去。
“他就这么走了？”许霁云问。
“你还希望他留多久？”闻樾总是不喜欢好好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喜欢用反问的句式，也不知道他本人有没有察觉到，这种句式听起来很有压迫感。
“不是，”许霁云抬了抬胳膊，“这个……盐水谁来换？还有针头谁来拔？”
“我会。我给你换。”外人走了，闻樾将自己的领带也扯开了，“我不喜欢家里来人，所以叫他离开了。”
许霁云的心滞了一下，旋即用自然的语气问道：“你是给别人换过吗？”
闻樾眯了眯眼睛。
他想说没有，还想说谁配得上他来服务对方。
不过话到嘴边却成了：“嗯。”
“你家里人吗？”
也不知道这种小问题有什么值得讨论的，闻樾答：“家里人身边有住家医生。”
想象过闻樾家里有钱，没想到那么有钱，这跟皇上身边养御医有什么区别。
他咳了咳，又想开口说话，却被闻樾提前堵住了：“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这么照顾过前任？”
太直接了。
许霁云有些愕然。
“你觉得呢？”闻樾轻轻地冷笑。
又是反问。
许霁云干脆不说话了，他阖上眼睛，作休息状。
闻樾拍了拍对方的脸，将人拍醒了。
虽然他没有包养过小情人，但是他知道一定没有小情人敢像许霁云这样敷衍自己的金主。
聊着聊着就装睡，这算怎么回事？
闻樾本来是想要刺激一下对方，见对方不往下问，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又不乐意了。
许霁云不想理会他。
也不是耍脾气，就是单纯地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
小情人和金主聊到前任，算是一种诡异的调情方式。
他和闻樾算什么。
“闻樾……”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睫不停地颤，他脸色有些发白，不似伪装，“手疼。”
闻樾听到这话，目光瞬间移到了对方的胳膊上，针头扎过的地方也没有肿起来，应该是输液速度太快的缘故。
他调小了流速之后就出去了。
再次回来的时候，许霁云已经睡着了。他皱起的眉头舒展了许多，还发出了几道梦呓声。
闻樾取了一个热水袋过来，刚才是在充电。
他将热水袋垫到了输液管下面，将冰冷的药水加热了一下。
害怕对方睡着了之后翻来覆去，压住输液管，闻樾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也没有走开。
他看了对方两个多小时，一直到傍晚时分。
睡着了的许霁云比睁眼时还漂亮，闻樾恍惚间想起自己见到对方的第一面就是在娱乐公司的休息室，对方在睡觉，脑袋枕着手，因为不是很舒服，所以眉头皱得很深。
很漂亮的侧脸弧度，见惯了美人的闻樾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当年分手闹得惨烈，闻樾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一定会羞辱对方，驱赶对方，然后再找各种手段折腾对方。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只做到了第一点，而且不算是太过分。折腾也是有的，不过都是在床上。
闻樾想……许霁云这张脸真的很讨厌。
但是也真的很漂亮。
漂亮到高傲如自己，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为对方打破原则。
第11章 我嫌麻烦
晚饭是外卖，闻樾选了一点清淡可口的小菜，配上青菜肉粥。
许霁云输液还没有结束，因为流速调低了，所以超过了医生的预期结束时间。
他平静地躺在床上，朝着天花板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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