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陈思凌回来过,发现自家小崽子愁眉苦脸的,不得问问么。
一问好险没笑过去。
傅渊逸不太开心,表情可苦了,“二爹,你还笑啊?”
“你哥本来吃顿药,睡一觉,可能就好了。”陈思凌说,“结果你一去,你哥病三天。”
“还被老师叫去写了份情况说明。”
傅渊逸瞪着眼:“真的假的?”
陈思凌摸摸他的笨脑瓜,“他们班主任都给我打电话了,你说真的假的。下次不允许了啊。”
傅渊逸没声儿了。
半晌又不太服气,“那我哥生病没人照顾么……他还过生日呢。”
“一个人在宿舍,多惨的。”
陈思凌撸着傅渊逸,最后没舍得开口打击小孩。
傅渊逸感情需求高,敏感、粘人,还天真。
盛恪性子冷,没那么容易和人交心,烦他嫌他也是正常的。
陈思凌让盛恪多担待。
盛恪的电话打了进来,傅渊逸人都坐直了些。
“哥。”
“嗯。”
然后就没话了。
傅渊逸抠着手机背板,他其实有挺多问题想问的,但真到这一刻,他又哑巴了,一句也不敢问。
听筒那头传来盛恪的叹息,“傅渊逸。”
“在。”傅渊逸轻声回答。
“没不理你。”盛恪说,“没生气,没嫌你烦。”
“元旦回去。回一天。”
“宿舍你下次想来还是能来,但不能过夜。”
“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
“没有了!”傅渊逸立马识相地回答,“没有了真的。”
“以后要问就直接问我。”盛恪的语气实在有些无可奈何,“别迂回找蒋路卖惨。”
傅渊逸“嗯”了声,说:“那你得理我么。”
“你不理我,我只能场外求助。
盛恪在阳台上支着脑袋,背都是弯的。
外面好像又要下雨了,天阴了下来,风呼呼地刮着,几乎要将树连根拔起。
在嘈杂的风声中,盛恪问他:“你哪条消息我没回?”
傅渊逸颤颤巍巍:“刚刚那条……?”
“那挂了。”
“别别别!哥……错了,别挂。好不容易能打个电话……”
“我是住山里还是海里?”盛恪问。
傅渊逸“啊?”了声,又很快反应过来,“那我以后想打就能打么?”
盛恪:“……”
蒋路给盛恪带了饭回来,他在阳台找到盛恪的时候,还以为盛恪咋了,人弯得厉害,脑袋抵在阳台的石板上,那模样颓得好似要跟晦暗的天融到一起。
蒋路赶紧给他拉进空调房里,珍重地劝解:“那什么,要不然你休息休息?”
“真别太卷了。”
“你看你都把自己卷成啥样了。”
“也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你现在年级排名都前三十了,谁有你猛啊,名次蹿得像特么开挂。”
“不行咱歇歇。别给自己整抑郁了。”
“没抑郁。”盛恪回答,他嗓子有些哑,不知道是刚才吹风吹的,还是掺了太过浓烈的情绪在里头。
“那你这是咋了?”
盛恪笑了下说:“就是有点认命了。”
蒋路:?
“那可不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啊兄弟!站起来!”
盛恪恍惚地听着蒋路的中二病发言,觉得人生挺奇妙的。
人生前十七年,他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处,也从来没和什么人交过心,有过留恋。
父母、亲戚、同学,都是身边匆匆过客。
他一开始也会渴望,渴望被爱,渴望被接纳。
也曾懵懵懂懂地学着讨对方喜欢。
但又在很小的年纪就懂得了一个道理——他是多余的人,即便做得再多再好,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奖赏。
没有人会要他。
他们说他是天煞孤星。
确实如此。
所以哪怕当初跟着陈思凌走,也仅仅是因为在十八岁之前,他没能力养活自己。
他需要一个栖身之所。
他其实很自私。
一开始对傅渊逸的好,不过是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
可现在原则被打破,围城被攻陷。
他的理性、自持,是一组组无效代码,全都不管用了。
他也想退,往后退一退,冷一冷。想着也许自己只是一时被傅渊逸的热情冲昏了头。
是傅渊逸贴得太近了,黏得太紧了,让他乱了自己的步调与节奏。
调整回来就好了。
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这种感觉非常清晰明白地刻写在那儿,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假装看不见。
那天蒋路开玩笑地说他该不会是那种占有欲特别强烈,想要把傅渊逸绑在身边一辈子的变态哥哥吧?
盛恪竟然无法肯定地否认。
他赶走傅渊逸,冷着傅渊逸。最后又在傅渊逸的难过里头缴械投降。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找蒋路,为了演给他看,但他就这么认了。
认命一般地认了。
他知道,他应该是走不掉了。
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傅渊逸的那一刻,在他向自己欲望妥协的那一刻,他就再也走不掉了。
十八岁。
他将自己的一颗心,捧给了傅渊逸。
却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太阳,能否予以回应。
-
陈思凌回来了,说是回来陪傅渊逸跨年,结果赖在家里根本不愿意出去。
“外面太冷了,小孩儿才喜欢去外面跨年。”陈思凌让霞姨给他煮了杯热红酒。
“我就是小孩儿。”傅渊逸说。
“那你自己去。”陈思凌拿酒杯贴了贴傅渊逸被空调吹得干燥发红的脸,“注意安全。”
“……”傅渊逸讪讪,“二爹,你这么放心我??”
“你都十七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十七岁,都已经自己偷偷买大巴票坐车去找你凌爹了。”
“那会儿的客运站又破又乱还臭。大巴晃晃悠悠得十三个小时。”
“我吐了三回,咬了一身包。也不知道什么虫咬的,肿老大,看得夸张得要命。”
傅渊逸盘腿坐在地毯上,“凌爹骂你没?”
陈思凌笑起来,“你凌爹生起气来你不知道啊?”
傅渊逸点头,“知道,凌爹一不说话,你就老实了。”
陈思凌还是笑,“是啊,他一不说话,我就老实了。”
“所以他不会骂我,就冷着我。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这叫啥?这叫冷暴力!”
“小崽儿,”陈思凌忽然正儿八经地说,“这点不能跟你凌爹学。”
小崽儿哼哼他两声,“凌爹能冷你多久?”
陈思凌给了他一个爆栗,“你管呢。”
“那后来呢?”
陈思凌呷了一口红酒,“记不得了,”他说,“反正哄挺久的。”
“然后你凌爹就把我遣返了。”
“陪着我回来,再自己回去。搞得我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傅渊逸出了门。
陈思凌没醉,但他觉得他二爹需要一个人待着,所以他出了门。
说是说和汤泽一起跨年。实际上在小区外瞎溜达,从长长的街道这头,走到街道的那一头。
数路边的小吃摊来了几辆三轮车,一个小时后又被城管赶走了几辆。
数天上的星星,但城市里根本没星星,数的是对面居民楼里的灯。
后来有点冷了,他钻进了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还贴着圣诞时候的窗花,“MarryX'MAX”几个字母歪歪扭扭的,还有些被人抠了角,皱皱巴巴团在一起。
傅渊逸要了一份关东煮。
他掏出手机,想给盛恪打电话,又怕盛恪听出来他在外面,问东问西。
于是作罢。
关东煮他要了辣的,吸溜魔芋丝的时候被呛了口,咳得面红耳赤。
接着就有瓶水哐地砸在桌面上。
傅渊逸含着眼泪水看过去,看到了他哥冻住的脸。
盛恪拧开花茶,怼到傅渊逸嘴边。
傅渊逸缩着脖子喝了两口——是暖柜里拿的。
温热带甜味的花茶压下嗓子里的辣,傅渊逸吸着鼻子问他哥,“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盛恪把他的关东煮换给自己,把不辣的推过去。
“自己在这干嘛?”
傅渊逸挑着里面的北极贝,“跨年。二爹太懒了,窝在家里不乐意动。”
“我就自己出来了。”
盛恪抬眼,“在便利店跨?”
傅渊逸嘿嘿一笑,“饿了么,进来吃点东西,等下去江边看灯,还一个小时呢,来得及。”
“哥,你和我一起去不?”
“不去。”
十二月三十一号,零度的江边。他理智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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