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恪没管他在说什么,让一旁久等的家庭医生过来诊治。
第三人出现,还是陌生人,傅渊逸的眼睛瞪得大了些,眼瞳颤了又颤。
一双委屈发红的眼睛看看盛恪,看看家庭医生,再看看自己。等嘴里被盛恪塞了冰凉的温度计,才反应过来,“咳,哥,你是真的??”
盛恪冷脸皱眉,托着他的下巴让他闭嘴。
傅渊逸老实了,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坐好量体温。量完体温,自己拉开衣服让家庭医生听诊。
“肺部以前有过什么问题吗?”家庭医生问。
“气胸、肺炎,还有过一段时间的轻度白肺。”回答的是盛恪。
“这几年有没有定期检查肺部情况?”
傅渊逸看着盛恪压根没听,等被盛恪凶了一眼,才摇头回答说“没”。
家庭医生再次听了一下傅渊逸的肺部,“肺部有些杂音和湿啰音。不过因为原本他肺部的情况就不太好,所以也不一定是炎症或者感染。”
他例行询问傅渊逸,“咳嗽有痰吗?”
“没有。”
“会感觉胸部压迫或是呼吸困难吗?”
傅渊逸还是摇头。盛恪又凶他,他挺无辜的缩着肩,“我平时也胸闷,呼吸比较浅,这都……正常的么……”
说完,他感觉他哥的脸色凶了不止三分,得有四五六七八分,后来他哥就不看他也不理他了。
早知道就不照实说了。傅渊逸用被子把脑袋也一起裹住,牙齿沿着下唇线咬了一圈。
家庭医生走后,气氛变得紧缩。
傅渊逸憋着不敢咳,怕盛恪听着烦他,也不敢跟盛恪说话,一双眼睛却追着盛恪跑。
盛恪下楼去,找到傅渊逸的行李箱,从里头找了套衣服。
“换上,然后下楼。”
傅渊逸老实听着指令,乖得像小狗。
盛恪来的时候买了粥,用微波炉热了。
两个人吃得沉默,傅渊逸嘴巴泛苦,还吃了大半碗,盛恪那碗却似没动。
“哥,你就吃这么点吗?”
盛恪置若罔闻,拿上车钥匙出门,傅渊逸连忙跟上。
上了车,两个人也没话,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傅渊逸的咳嗽。
“哥,有口罩吗?”
盛恪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手支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没理他。
一路沉默到医院。
盛恪带他来的不是人满为患的公立医院,而是环境很好有专人来接的高端私立。
傅渊逸跟着护士去挂号、问诊、采血。他总回头找盛恪,以前他生病,盛恪无论在哪里都会到自己的身边,有的时候盛恪甚至都不管自己的身体,先来顾他。
想到以前心里多少不好受。
因为爱过,因为拥有过,又被他亲手毁掉。
思绪沉沉又飘得远,愣愣回不了神时,手臂突然压了一道力。盛恪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神色还是冷,一言不发,眼神也不曾落在他身上,却抬手替他按住了被他松掉的棉球。
两人沉默地坐在等候椅上,中间隔着距离。
五分钟后,护士过来带他去拍胸片,他看盛恪没有再陪着他的意思,自己老老实实跟着护士去了。
拍完,重新回到诊室时,盛恪已经在里面了。
医生看着检验单和胸片,问了傅渊逸关于肺部的病史。傅渊逸又将早上跟家庭医生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气胸、肺炎、白肺,医生听得皱眉,抬着眼镜确认了一下傅渊逸的年纪,才二十七。
年纪轻轻,肺部已经有了损伤。
“以前的胸片有吗?”
傅渊逸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还有存?何况,他早些年看病不是陈思凌带着就是盛恪带着,自己根本没有管过。
“最好还是回去找一下,胸片,出院小结这些,找得到的话,下次复诊……”
“这是他之前肺炎时的胸片。”盛恪突然出声,在傅渊逸震惊的眼神中,目不斜视地递出手机,“还有之后一次白肺时的CT、血常规和用药记录。”
“什么时候感染的?”
盛恪报出准确年份。连傅渊逸自己都记不得的事,盛恪记得。
医生又问了近几年的病史,到傅渊逸这里全成了摇头。
“这七年都没生过病?”医生显然不信。
傅渊逸捏着自己的虎口,低着头,弱声说,“我这几年……记忆力不是很好,可能生过病,但我……记不得了。”
准确而言,这七年,他一直都病着。
早些年精神类药物用得多,他那时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吃的便是一些抗精神病类的药,导致记忆十分混乱,更多时候是空白的。
周渡说他那会儿认不得人,每天浑浑噩噩,一坐就是一整天,不说话也没反应。
他那时连陈思凌都忘了,就记住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凌遇,另一个便是盛恪。
关于凌遇的一切总是痛苦的,疼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碎掉,周渡后面不得不用约束带来控制他。
但关于盛恪的就没那么疼了。盛恪会哄他睡觉,会帮他赶走疼痛,会抱他会亲吻他。
只是每次他都不愿意清醒,不想面对醒来后自己一个人,不愿承认自己已经离开了盛恪。
-
考虑到傅渊逸肺部原本的问题,医生最后开了雾化治疗,还有一些止咳和退烧药。
护士帮忙领了药,而后带他去做雾化。
傅渊逸回头找盛恪,小心翼翼地开口,“哥……你能不走吗?”
雾化用不了太久,但他怕现在的盛恪没耐心等他。
不出所料,从出门开始,盛恪没再理过他,现在也一样,没有回应。傅渊逸等了会儿,垂头丧气地跟着护士走了。
雾化结束,有另一位护士来,“傅先生吗?请跟我这边。”
“那个……跟我一起来的那位,还在吗?”不敢自己去确认,又迫不及待想知道。
“那位先生在的,一直没走呢,应该是等您一起。”
傅渊逸抿着的唇,嘴角忍不住翘起。
到了诊室,却不是方才那间,是盛恪记得他说自己听力下降,又替他挂了耳鼻喉。
乖乖看完,拿上护士替他取来的药,回头去找盛恪。
盛恪在大厅的沙发等候打电话,看着像是工作电话,耳朵里塞着耳机,手机上分着两个界面。
傅渊逸看他忙,没过去打扰,抱着一袋子的药,窝在沙发里等。坐得规规矩矩,想咳的时候,就弯起手臂掩着,尽量不发出噪音。
等盛恪那边结束,傅渊逸已经垂着脑袋快睡着了。
他其实感觉自己现在挺像小狗的,盛恪下达命令,他照做。盛恪给个眼神,他就乖乖跟着走。但他并不在乎如今卑微的模样。
当盛恪的舔狗也没什么关系。他愿意的。只要盛恪肯让他跟着。
路上又下起雨,这几天天气预报都报有雨,新一轮的台风已经形成,是今年夏天的第五轮台风。
骤雨打着车玻璃,噼里啪啦有点吵耳朵,却刚好能缓和他们之间过于沉闷的气氛。
等红灯的时候,傅渊逸偷瞥了一眼盛恪,问道:“哥,你怎么还留着我的病例?”
盛恪闻言先是沉默,仿佛没必要回答这毫无意义的一问。
隔了几秒,才回答道:“换手机导数据的时候一并导了。”
换言之,是让傅渊逸别多想,不是特意留下,只是没必要费那个时间特地去删罢了。
原以为傅渊逸不会再有话说,却听他闷闷开口,“哥,其实你不用总记在心上的。我那次会得肺炎,不是因为你。”
“……”
这一次,他没有辩驳。
之后的一路无人再言语,两人沉默地回到别墅,傅渊逸吃完药,滴完耳药水,自己回楼上睡觉。
站在楼梯,他回头,今天第二次问出同样的话,“哥,你能不能不走?”
盛恪不回答。
他便又问,“那我咳嗽好之前都要做雾化,哥能来带我去吗?”
“我会跟凌叔说。”
愣在原地,实在想不出其他能留下盛恪的理由,于是捏住衣摆,勉强自己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哥……”说完,便逃回了楼上。
他就是这么不切实际,幻想盛恪对他留有情分,幻想盛恪不那么恨他。
否则盛恪为什么会给他打车,又为什么来带他看病?
可现实如同一个无情的刽子手,一刀接着一刀地砍下来。
盛恪始终对他不冷不热,他们之间变得生疏、见外。
是陌生人了。
不再是盛恪和傅渊逸。
他们是陌生人了。
情绪再次翻涌,压得胸口发疼,呼吸越来越急促,咳嗽趁乱造作。痛苦地掐着几乎被堵住的喉咙,控制着发抖的手在床上乱摸一气。
他的手机呢?!他的耳机呢?
明明就在床上的,枕头下,被子里……为什么没有?从床上无力地摔坐到地上,焦虑引起的躯体化症状还在蔓延,他快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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