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纪羽张口说了两句话,贺思钧从地上捡起什么就大跨步走到后门,把东西丢进垃圾桶。
同学跟着贺思钧走出两步,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向贺思钧问道:“你和纪羽说什么了?”
贺思钧面容冷静:“没什么,我问他要不要替他丢垃圾,他同意了。”
“哦哦。”同学讪笑两声,觉得这两人越发古怪。
他分明看到掉进桶里的,是梁子尧送给纪羽的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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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羽的心情很差,就算是雨后天晴,出现难得一见的彩虹,伴着火烧云极其瑰丽壮观也无法挽救。
走在出校门的路上,他也没心思仰头欣赏,柳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看看他的脸色,再抬头看看天,时不时向后张望下贺思钧跟上他们没有。
柳承最近才征得他妈同意,免上晚自习,心里压力减轻不少,面上看着也活泼了。
他是单亲家庭,他爸早年还活着的时候酗酒,整日里郁郁不得志,也不去找个班上,成天长吁短叹怨天尤人。某日他爸终于被自个儿老婆骂醒,清醒过来准备出门找个班上,结果才走两步,脚下一滑后脑勺摔在台阶上,就这么死了。从此家里就剩了仨人。
柳母一人挣钱养活全家,柳承想打工减轻家用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柳母没念过几年书,但也知道学习好出路才好,让他一切都以学业为重。
现在能有机会在晚饭时间回家做顿饭,分担点家务,对柳承来说也是高兴的,他静得下心来,在哪学都是一样的。
纪羽注意到他的视线,缓和了脸色,轻声说:“你不是赶着回家吗,还不走快点,错过公交车怎么办?”
柳承经他提醒也有点着急,家门口菜摊散场早,再晚点去就该只剩烂菜帮子了,忙不迭快走两步,倒不忘回头念叨两句。
“别不高兴了,我明天摘梨给你吃,可甜了。”
纪羽点点头,柳承心满意足地快步追赶公交去。
看着人走远,纪羽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又烦闷起来。
他本来打算今天留校参加晚自习的,但下课铃一响,身体比脑子还快,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收拾好书包下楼了。
反正都已经向纪律暴露了,也没必要再和贺思钧躲起来养伤,虽然他确实很想试试出租屋里新到的沙发,但人至少都有些气节,不能让习惯打败他的意志。
要不干脆掉头回去算了,到小卖部买个面包吃也没事,他又不是过敏体质,随便吃一顿也不会怎么样。
但已经走了那么多路了,再走回去多累啊……
纪羽埋头走着,耳边听见一道声音叫他:
“纪羽?”
纪羽还当是贺思钧追上来了,压着气不耐烦道:“不是让你别和我说——老麦、你怎么在这……”
纪羽说到后头声音卡了壳,音调也越来越低。
老麦抱臂垂眼睨着他,天气转凉,他还穿着一件黑色短袖,露出胳膊上一大块刺青,接送的家长都站得离他远远的。
纪羽才发现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校门,后知后觉地捂住胸口的姓名牌。
贺思钧这时才站到他身前,微微侧身挡住了他:“老麦,你为什么在这儿?”
老麦哼哧一声,像被气笑了:“你们俩倒是有默契。”
他放下胳膊,手插进破洞牛仔裤兜:“走吧,找个地方聊一聊。”
纪羽带他去了自己最喜欢的饭馆,老麦做主点了几个菜,贺思钧去了两道纪羽吃不了的,老麦啐他一口说:“老子买单,小气什么。”
贺思钧就又加了几道招牌菜,特意叮嘱了忌口,桌面上摆得满满当当。
老麦的脸色黑了又黑,闷不吭声塞了两碗米饭下肚,才稍缓和些面色放下筷子。
“我们倒是都被你们蒙在鼓里了,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我们阿雀还是个高中生,你今年高一还是高二?”
纪羽抬眼瞄一眼他的脸色,又迅速敛下睫毛:“我高三了……”
贺思钧没有轻易开口,静坐一旁,时刻关注着老麦的神态动作。
“哦——”老麦一哂,“高三确实很重要啊,人生的分叉口,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呢是吧,我看你们学校标语上还写什么拼一年春夏秋冬,搏一生无怨无悔。用一年换一辈子无怨无悔啊,多好的事儿。”
纪羽微低着脸,肤质细腻,脖颈细白,衣领干净整洁,从他的角度看,显得无辜又天真,他从前怎么就信了纪羽没在上学了的鬼话。
他就没见过哪个自己打工生活的人还长成这矜贵模样,身边还等着一个保镖似的朋友。
合着贺思钧是个陪读,他纪羽就是个大少爷游戏人间来了。
玩够了,也该收心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继承家业了。
老麦心浮气躁,从口袋里掏烟盒,抖几下倒出根烟来衔上,刚要点着,旁边伸出只手把他打火机火掐了。
贺思钧冷着张死人脸:“室内禁止吸烟。”
“他娘的,”老麦把烟摔到桌上,“阿雀,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
他又改回称呼叫他阿雀,纪羽抬起头来,看到老麦的眼睛死死抓住他不放:“当初只有老子一个人坚持你会来,结果呢,如果不是被我撞见,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联系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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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更新,周四再更哦
第20章
老麦仍能记起当天的每一个细节。
乐器的轰鸣仍在持续,音浪震得人五脏六腑发痒,台下的尖叫一阵接一阵。
后台也没好到哪去,所有人都在扯着嗓子对话。
“卧槽,玩重金属的能不能自己办个比赛,那主唱都快在台上劈叉了!”
老麦听不清:“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联系上阿雀没有?”
“没接通!老麦,好配个助听器了!”吉他手主唱辽光气沉丹田大吼,震得路过工作人员停下来瞪大眼睛看他。
辽光双手合十聊表歉意,继续对老麦吼道:“你确定他会来?还有半个小时不到就上场了,咱们乐队真要出名了,没有贝斯手的乐队!牛逼!”
“闭嘴!”老麦丢出鼓槌砸他脑袋,“再敢在台上捡拨片老子锤死你。贝旬,你给他打电话,辽光被他拉黑了也说不定。”
贝旬“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走到通道去拨电话,没多久就回来了:“没接。”
此时台前随着一声重响,欢呼声穿透场馆内外,更衬得候场区气氛冷凝。
辽光抱臂望着老麦:“现在怎么办,让贝旬替他?”
“再等等!”
“还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上场再做决定?我们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是吗,当初组建承风的时候你就该意识到,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老麦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他没必要在决赛的时候干这种事。”
“是不是决赛对他来说重要吗,如果他要来,他早该来了!这场比赛,只对你,对我,对贝旬有意义。”
老麦把目光投向贝旬,贝旬没有看他,指甲修剪得极短的指尖落在合成器:“五分钟搞定,其他的你们改。”
辽光拨动琴弦,叹口气:“还以为今天能solo把大的呢。”
事已至此,意志改变不了事实,只能尽全力补救缺漏。
老麦离开墙壁,直起腰,说:“那就尽量改吧,能上场就赢了。”
辽光撇嘴笑了一下:“那是,上了场就给奖金啊。”
在主持人激昂的报幕声与再度响起的掌声中,通道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工作人员喘着气出现在门口,道:“承风的贝斯手是不是还没到,他没带通行证,你们谁去入口认领一下。”
鼓槌锵地落下,辽光和贝旬睁大眼睛四目相对。
老麦从未走得如此快过,心脏快跳出胸膛,通道长到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看到人影站在入口那片阴影处时,老麦才彻底活了过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调整姿态,稳健地大步走去。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滞住脚步,站在离入口数米远的位置,问道:
“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挑眉:“听说你们缺贝斯手——”
他的语气很轻快,带着某种愉悦拖长语调:“我来顶替一下。”
老麦无法形容他当时的心情,他最终还是将那人带了进来,站上舞台的瞬间他才像是从梦里醒过来。
“他拿着你的贝斯。阿雀,你还是不知道和我说什么吗?”
纪羽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每次登台演出时他都会背过身调弦,老麦不可避免地与他对视。
他的帽子压得很低,还戴了口罩,几乎看不清模样,但会冲着老麦抬起下巴,眼睛在帽沿下眨一下,亮得不可思议。
老麦相信纪羽的眼睛不会对他说谎,纪羽是全心全意喜欢这个乐队的,他不比任何人少站上舞台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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