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猛然抬头:“你和其他人说了什么?”
纪律:“一个普通的乐队,不需要你再花心思在这上面,你只需要听话。”
“我问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气血上涌的红润面色已经褪去,纪羽皮肤苍白,像风中摇曳的烛火,看似蓬勃燃烧,却是眨眼间便能熄灭,“你情绪太激动,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问你你和他们说了什么,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纪羽赤脚下了地,猛扑向纪律,衬衫绷开缠住手掌,“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纪律低头冷然看他:“我已经告诉过你答案。
“他们连突发状况都没法独立解决,承风这个名字已经足够可笑了。”
纪羽愕然地看着他,不明白纪律是如何知晓当天的情境:“那是个临时的意外!”
纪律掰开纪羽用力到痉挛的手指:“对你来说不算临时,你没有能力处理,你经常把自己放到不稳定的情况中。
“所以,我来解决。”
当啷。
玻璃杯落地,清脆的破裂声尖锐而短促。
“纪羽!”
纪羽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珠里爬上道道血丝,眼圈深红,赤着的双脚被噼啪弹跳的玻璃碎片划出几道浅浅的血痕。
“我很冷静。”纪羽伴随着纪律的动作而向后撤步,纪律看着他即将踩上一块玻璃渣而大声喝止:“别动!”
“你才是别动!别靠近我!”纪羽喊道。
病房内弥漫着虚假的平和氛围。
“我在和你吵架,我还没有喊停,你怎么能自顾自结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在和你说我很讨厌你对我颐指气使,我讨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我的感受替我决定。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啊,我在生气我在恨你,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话,你觉得我的想法无关紧要,就像上次一样,无论我和你在说什么,你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是这样吗?”
纪律锁紧眉心:“你……”
“你把我当人看吗,你对你的同事对你的客户,也会丝毫不考虑他们的心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是爸妈教你这样对我的吗,是因为我在你之后出生所以你怨恨我吗?你恨我吗烦我吗想把我一脚踹开吗?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我是不够好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吗?”
纪律脖子上的牙印已经结痂,黏住了衣领,说话时受到拉扯像要再度裂开:“你要我回答哪一个?”
“全部。”
喉间到胸口攥紧压迫的痛感,被暂时都被压下,纪羽目光死死抓住纪律的眼睛,想得到纪律的答案,他不想剖开疮疤又不了了之任它随时间愈合。
疤痕会增生,会拉扯完好的皮肤,令关节紧张而无法屈伸。
他要看着创口被缝合,而不要它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面目全非。
“这不一样,纪羽。”纪律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回答,“你应该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纪羽太敏感,会为山村里那个老人随口一句把他丢掉而大哭大闹几晚,抱着人的胳膊才能入睡。
有时候徐梁因为他不吃饭而脱口的一句吓唬也会让他哭个不停,起初纪律根本不懂纪羽过剩的情绪从何而来又如何处理。
“你根本不懂怎么分辨好坏是非,就算我告诉你家人会无条件地帮助你、爱你,你还是不会相信。你觉得只有你感受到的才是真的,顺着你让你高兴的才是好的,你的评判标准只有当下你的感受和你得到的东西,你看不到以后。”
“你就觉得我那么笨?”纪羽声音嘶哑似乎是哽咽道。
“贺思钧听你的话,对你好,是他喜欢你,听着很好,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他来伺候你是不是?但是今天换作是爸妈知道这件事,他们会怎么做,你觉得他们会和我做相反的决定,让你继续和贺思钧好好相处直到有一天你们俩的事情败露?”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你觉得有区别,在贺思钧看来也是一样吗?是你在给他错觉,你给他可以长久的信号。”
不是,不是这样,他是要和贺思钧彻底分开的,只是还没到时间,他需要时间啊!
纪律似乎不打算给他缓冲的时间:“你以为养着承风他们会感激你,会心甘情愿地陪你玩一辈子过家家,等你毕业离开宁海去别的城市,他们也会跟着你一起离开吗?纪羽,你不该那么天真。
“从那三个人接受你以外的人上台开始,就说明你不是不可以替代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在学编曲,他可以和贝旬一起创作出属于承风的作品,从此承风的每一步都有他的烙印,他会是不可撼动的,不是纪律说的那样。
可纪羽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剧烈的悲伤从四肢末端上涌,随着纪律的声音揉捏住纪羽的心脏。
“没有人会按你的心意理所应当地发展。”
许久,纪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闭嘴……”
他在纪羽纪律盛怒的目光中抓起水果刀抵在颈边。
他不想死,他只是想离开纪律在的地方。
“在你眼里,我怎么样都是错的,我的感受是,我的喜好是,就连我说我恨你你也不相信。我没有说气话,也没有不清醒分不明白好和坏。”
“把刀放下!”
“你让开!”
门被大力撞开,纪羽看到纪泽兰和徐梁惊恐的神情,在这之前是贺思钧。
场面陡然失控。
“小宝……”
纪羽握着刀没有放下,手腕紧了紧,刃开得锋利,竟然真在脖子上留下了血痕,有一点凉。
纪律的伤口在左边,他的在右边,刚好对称了。
纪律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慌乱:“纪羽!……适可而止……”
贺思钧身影闪过,玻璃碎片被碾成碎末,纪羽感到一阵风来,手腕一翻,刀就掉在地上。
纪泽兰跑来抱住了他,身上很温暖,纪羽才觉得冷。
“纪律!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弟弟说话?”
第78章
从那天起, 纪羽就再没见到过纪律。
他不知道纪泽兰和徐梁听到了多少,总之他也没再见到贺思钧。
事后他回想起来当时的场面,也意识到这对他五十多岁的父母来说有些过于残忍, 冲击力太大,但他确实只是一时情绪上头。
至少他拿起的是水果刀而不是玻璃碎片是不是?
他还记得要保护好手指。
颈上的血痕经过近一月的修养连一道疤都没能留下, 纪羽对着镜子笑了一下,镜子里的人也对他笑,灿烂且毫无阴霾。
纪羽下楼, 韩姨看到他很惊讶:“今天起好早, 早饭还没好呢。”
纪羽对她笑:“我可以帮忙!”
“不。”韩姨脱口而出。
“不用。”韩姨把他推出去,让他到沙发上坐下, “你在这看电视, 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啊。”
纪羽听着她脚步匆匆地回去, 关上了门,好像还上了锁, 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刀具切水果。
时间太早, 电视台在播早间新闻,纪羽陷进柔软的沙发中, 看到左下角的日期显示今天是星期一。
他已经一个月没回学校了。
大门传来响动,纪羽坐起身, 看到徐梁进门立刻站起跑过去。
“爸!”
“哎!爸爸身上冷, 你站远点, 别冻着。”徐梁脱了外套,从怀里取出一个纸袋,“时间赶得刚好, 你妈还说今天你得八点才起呢,看看,还是我算得准,刚好能吃上米糕,还是热的。”
“那我去叫妈起床。”纪羽欢呼一声,转身跑上楼。
“小心点!”
“妈?”
纪羽敲门,没听到回应,小心推开门,房间里亮着灯,纪泽兰靠在床头正低头翻看什么。
纪泽兰入了迷,连纪羽叫她都没察觉。
纪羽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溜进去,走近了才发现,纪泽兰在看相册。
正翻到的一页是他三四岁时被抱在大腿上,对着镜头笑的照片,脸圆圆的,身上裹了一件鹅黄的棉衣,身材也圆圆的,像大球上顶了个小球。
“起来了。”纪泽兰注意到他,脸上还挂着柔和的笑意,相册被合上放到一边,“今天起这么早,晚上睡得好不好?”
纪羽被拉着坐到床上,纪泽兰的手掌摸过他的额头又向下托着他的脸颊,他偏头去蹭,乖得不行。
“我爸买米糕回来了,要早点下去吃。”
“买了什么口味的,有你最喜欢的芋泥吗。”
“妈——”纪羽拖长语调像在撒娇,“米糕我喜欢吃蜂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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