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妈妈记错了。”
“是因为他们家不做芋泥的,如果有芋泥馅,肯定就是我最爱吃的了。”
纪泽兰呼噜他的头发:“今天我和你爸学一下怎么做芋泥米糕?”
“那还是不要了,好麻烦,很累的。”
“你不动手也嫌累呀?”
“我肯定会想帮忙的呀。”
纪泽兰都依他的:“好吧,那等你也想做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动手。”
米糕被捂了一路还温着,韩姨又借蒸锅的余温又热了热,糕体绵软发糯,韩姨不肯吃,纪羽掰了半块分给她,说他吃一整块就该吃不下她做的早饭了。
早饭过后,纪羽坐到落地窗前消食,不出太阳的日子外边都是灰蒙蒙的,柚子树落了几片叶子到院内,又厚又大的叶子被寒风吹着滚动。
贺思钧说的那场雪迟迟没来。
“外边有什么?”徐梁在他身边坐下,他年轻时就壮,年纪上来后也不显老态,骨架宽大占了一半位置。
纪羽收腿给他腾位置:“在看会不会下雪。”
“想看雪?”徐梁思考片刻,“要不我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去北方住一段时间,那有暖气,咱们坐高铁去,一下车咱就进屋,在屋里也能看雪,那雪能堆到窗台……”
纪羽摇头:“我想看宁海下雪。”
徐梁犯了难:“嗯……爸爸想想,按理说有人工降雨就能有人工降雪,我去联系一下?”
向天上打几炮花点钱哄孩子开心在徐梁看来很正常,他巴不得纪羽现在对他多提点要求。
纪羽还是摇头,并告诉他人工影响天气是有管理条例的,不是随随便便朝天鸣枪示警,老天爷害怕了呜哇几声就掉泪珠了。
儿子太遵纪守法,徐梁没办法,只好道:“还想要什么,爸爸给你买。”
纪羽靠在玻璃上,灰白的天空映在他眼底,显得毫无生气:“下个礼拜,我可以回去上课吗?”
徐梁剥柚子的手一顿,语气自然道:“这学期就快结束了,我们不是说好休息到下个学期吗,这个礼拜就是元旦了,学校放假咱们也放假,就是比他们多休息几天,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庆祝新年?”
纪羽慢慢地眨了眨眼:“要过元旦了?”
“一年一年过得很快吧,爸爸感觉自己还只有二三十岁呢,一眨眼你也那么大——小宝,你去哪儿?”
纪羽蹬着拖鞋跑上楼:“我去打个电话。”
“嘟——嘟——”
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突出。
“喂。”
“老麦,我是阿雀。”
“……阿雀。”
“还是没有演出安排吗?”
纪羽等不及回答又道:“快到元旦了。”
这一年,就要结束了。
听筒里传来几声杂音,老麦在点烟,还有几道模糊不清的人声。
“最近有点忙。”
“……”
纪羽的声音轻轻的:“承风要解散吗?”
“……阿雀,还没到时间。”
“是因为纪律和你们说了什么,你们都宁愿听他的也不听我说什么是吗!我说了我们重新开始,以前发生的都不算数了!”
“阿雀,你先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现在还很早,你已经吃过药了吗?”
“吃了,那只是调节植物神经的药,吃不吃都和我现在的情绪没关系。”
纪羽等着老麦的回复。
几声雄厚的叫骂声响起,还有重物倒地和酒瓶碎裂声。
老麦骂了一句脏话,又对他说:“晚点再谈,我这里刚下班,有点事要处理。”
纪羽一瞬间想把手机摔出去,但他还是说:“好,我不打电话给其他人,等你处理好了再回我。”
电话随着老麦的骂声一起中断。
他放下手机,到桌边抽出几张卷子来写。
虽然没去上学,但纪羽也没落下进程,该学的都已经学了,只剩下无休止的复习和重复,纪羽在这件事上做得很好,即便只有他一个人,也能忍受这种枯燥。
甚至他开始享受时间在他不知不觉中流失的感觉。
直到敲门声响起,纪羽才回过神,起身时眼前乌黑,缓了几秒才起身打开门。
纪泽兰焦急的表情很快整理过来,她向内张望一眼:“该吃午饭了,累不累?”
纪羽带上门走出房间:“不累,我还不饿。”
“一直动脑筋也会累的,吃几口菜吧,你爸蒸了鲈鱼,妈妈给你挑刺好吗?”
纪羽又不小了,就算嫌吃鱼麻烦也能自己挑鱼刺,但下楼才发现一整条鱼的刺早就挑干净了,徐梁得意地对他笑笑:“你妈妈动作太慢了。”
吃饭,休息,学习,又吃饭。
纪羽第三次坐到落地窗边,灰白的天变得墨蓝。
纪泽兰打毛衣,纪羽理线,把毛线一圈一圈缠到徐梁手上。
“小宝记不记得,以前我和你爸还在厂子住着的时候,你才一岁多,给你买了玩具也不喜欢,偷偷地藏了个毛线球在被窝里,不声不响地手一拽一拽,把整团线都扯散了。”
“真是,满床的毛线,你满身都是,好险把你自己勒到,都快把你妈妈吓死了,你哥当时……”
徐梁突然噤声。
不用说纪羽也知道,纪律当时打完水回来,看到满床的毛线把他拎起来,他还不知道危险对着纪律笑。
纪律后来对他说了什么吗,好像都忘了。
孩童时期的记忆总是模糊的,只有这些片段还残留着,事情的最后是他看着纪律像现在他做的这样,一圈圈将毛线缠紧。
后来纪泽兰用这团毛线给他织了个帽子,现在还留着。
“他去哪儿了。”纪羽问。
这段时间,没有人会在他面前提纪律的名字,像是一种避讳,纪羽认为这是过度紧张,他又不是看到抖动的红布就会发狂的斗牛。
徐梁沉默着,纪泽兰开口道:“你哥哥在国外有住处。”
纪律逃到国外去了。
毛线在手背绷紧,似乎要陷进关节的骨缝里。
纪律总是能以这种轻巧的方式脱身。
“他还没没和我道歉。”
纪羽垂着头,肩背单薄,半边脸颊陷入暖黄的光照中。
“对不起,”纪泽兰放下了钩针,紧紧地抱住他,“是妈妈想得太轻松了,不该把你丢给哥哥照顾。”
“不是你的错。”
纪泽兰将纪羽抱得紧密,徐梁找不出空,将只好宽大粗糙的手掌盖住儿子的后脑勺,刚理顺的毛线落到地上又落得一堆乱,纪羽的头发也乱糟糟,“没考虑到你的心情,爸爸以为你们只是吵架,对不起。”
纪羽靠在纪泽兰的肩头,呼吸不畅却不肯抬起脸:“现在已经不流行打是亲骂是爱了。”
徐梁说:“我知道。”
“我没有生病。”
“是,你没有生病,只是我们想和你多相处一段时间,好吗?”
纪羽闭上干涩的眼睛,抱住了纪泽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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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放心放心,小鸡很坚强
第79章
雪在新年前一天落了, 纷纷扬扬,新闻里称这将是宁海市近十年来最大降雪,提醒各位市民做好应急防范措施。
太冷了, 水管里结冰,不少人家停水, 厂子里也不例外,一时间停课停工停产通知不断。
雪堆到窗台上,纪羽趁人不注意, 攒了一团拿进屋, 没几分钟就化了一滩水。
手冻得通红。
白茫茫的雪地里出现三个身影,柳承拘谨地叩门:“我们、我们来看看纪羽……听说他生病了……”
算起来, 从演唱会之后, 纪羽就没见过柳承和展舒文了。
韩姨热情地把他们迎进来,给缀在最后的贺思钧送去一个嗔怨的眼神。
怎么那么久都不来一趟。
贺思钧沉默着锋利的脸, 跟着其他人进屋。
纪羽穿着睡衣就下楼。
“外面的雪很大吧!”
柳承有点后悔在门外把雪抖落了:“嗯, 到小腿肚上面。”
在招待人喝了热糖水吃过点心,纪羽就缠着要出去。
不走远, 就在院子里。
雪还在下呢, 不冷,等到化雪那天才冷。
徐梁一心软, 应了。
纪羽带着人在院子里撒欢,柳承滚雪球很熟练了, 没多久抱起来个直径比他腰还粗的雪球墩。
纪羽戴着手套, 球滚不圆。
咕噜噜脚边滚来一个。
贺思钧低头在攒第二个。
最后垒了一座塔, 展舒文把自己的围巾贡献出去,纪羽送了她一条新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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