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看在你我相识多年,我可以不再追究这件事,但顾晓帆和我是不是交往,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别搞得你和大家长似的,托孤吗?”
程瀚奇张张嘴,欲言又止,终是站起身向外走了。
……
顾晓帆离开杉南那天,程瀚奇发着高烧打车跟着医疗队的车来到机场,远远地跟着统一着装的医疗队,看着他们开始安检。
他目力所及根本认不出哪个人是顾晓帆,呼吸时鼻腔里火辣辣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原本做好的心里建设,在此刻又一次坍塌,他怕顾晓帆看到他会是冰冷的眼神,怕对方说狠绝的话。手里攥紧的手机不断震动,有人打来了电话,但他已经看不清来电显示,勉强接通的瞬间,整个晕倒在地上,手机甩出很远。
……
程家和高家因为儿女感情不和联姻不成的消息在杉南传开了。
程江为此得到了高家之前许诺的项目分成。但程瀚奇自从那天带着伤从医院离开就没再出现过。
他派人去找,公司说人辞职了,家里也没有人。在此之前,他们父子俩也经常很久都不联系,但这次程江觉察出了一丝不同。
又是几个月过去,程瀚奇依然没有音信。
程江派人撬开了程瀚奇的家门。
屋里积了很厚的灰尘, 之前打扫来的阿姨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屋子里的东西规规整整放着,独独没有该在家的人。
书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程江打开来,竟然没有密码。
他让人检查电脑里的东西,除了程瀚奇的工作文档,还有几个零散的文档。
手下清理出沙发,程江坐在上面等着。他闭目养神,心里觉得荒诞极了,第一次来自己儿子的住处,竟然是撬门锁进来的,他更没想到这房子的装修如此简单,客房都是水泥墙面,没有人气儿。
不多时检查电脑的手下,慌张地说:“程总,您还是亲自去看看那个、那个文档的内容吧。”
于是他起身走到电脑前,从口袋拿出老花镜戴在鼻梁上。
桌面的灰尘被刚才检查电脑的手下清理出了一部分,程江看着那电脑显示器上的文字,攥着鼠标的手上沾了灰尘却全然不在乎。
时间一分钟、两分钟流过,程江指尖颤抖,他迅速转头看着手下:“去,去给我把这个屋子翻一遍,给我找这个纸质版!”
他扶着写字台起身,刚迈开腿,险些栽倒在地上。佝偻着身躯移动,露出了电脑屏幕上一份扫描件,上书:
遗嘱
立遗嘱人:程瀚奇……
第73章 一语成谶
程瀚奇失联的这几个月,程江瘦了很多,头上长出了一节花白的新发,与之前染黑的头发形成条一指来宽的鲜明分界线,公司里旁人和他说话,经常得不到回应。 独自坐着时一坐就是好半天。
今日坐在程瀚奇家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带印出来的扫描件遗嘱,和一份手写的遗书,浑身发抖,不多时便老泪纵横。
他终于明白,难怪这屋子装修得像没人在住,难怪他儿子总说别对他抱有希望,原来他早就计划着要做傻事了。
纸上的手写字体锋利混乱,有些地方像是被水渍洇开,还有的是墨迹未干被手蹭花的,显示着写信人的精神状态并不十分稳定:
“……我送了她新的琴弓和琴弦,因为我曾想过,用琴弦彻底解决掉让我崩溃的根源,她死了,我一命抵一命。可她明明很早就看出来了,却从我高中开始隐忍到现在……每次去看她我都带一束花,但我从不敢问,今天我才知道,她没有一刻爱过我。
“真可笑,母亲于我而言如恶魔,父亲与我而言是个摆设,还要我尽义务联姻。活着对我来说早已经没什么意义,那年我割腕被救回来,我把那把刀藏在就别墅的床下,我知道没人在意,因为第二年、第三年……它还在那儿。所以一次不成,我总要再来第二次的……”
程江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已经是最离经叛道的事,可和如今得到的事实比起来,喜欢男人算个屁!
“顾晓帆,实在是我计划里一个巨大的变数……我对不起他,我介绍他认识了靳凯彦,我想我捉弄他之后,可以给他一段靠谱的关系,来补偿他。但,是我打破了这个平衡,我离不开他,我意识到要在计划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不自觉就会选择他,但选择他最终就是伤害他……终于,我自作自受,顾晓帆不要我了!”
遗书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个感叹号最后那个“点”被笔尖划破喇了个大口子。
程江手指冰凉,他唯一的儿子,可能已经……!
顾晓帆!
他拿手机的手都在抖,半晌找不到顾晓帆的电话号,后来不得不用语音助手拨通了顾晓帆的电话。
……
在喀麦隆的工作已经几个月了。
顾晓帆和张丽华在这期间,去了一趟之前肝癌男孩的家。
男孩家有好几个孩子,男孩的母亲形容枯槁,勉强支撑着。
屋子里光线昏暗,一张大床上被子胡乱卷着,孩子们和大人的衣服。桌子上锅碗瓢盆用过的没用过的摆在一起。地上丢着垃圾来不及打扫。
几个孩子在屋外戏耍,屋内最小的孩子正在用一个脏污得看不出颜色的塑料杯子喝水。
顾晓帆道明来意,孩子母亲眼中立刻涌出了泪水。
同她的交谈中顾晓帆得知,那孩子已经去世一年了,癌症复发了,最后疼得很厉害,用了药也止不住疼。女人一边说一边颤抖地用在身前的围裙擦眼泪。
肝胆外科工作这些年,顾晓帆很清楚,肝癌晚期病人那种疼痛,成年人都难以忍受,即使用最强效的止疼药都止不住,何况是个孩子,如何受得了。
他和张丽华、刘永平三人凑了三万人民币换成当地的中非法郎给了这位母亲。没了丈夫,又没了大儿子,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实在是巨大的打击。
顾晓帆他们都清楚,这三万块钱对于这母子几人只能解一段时间的开销,但日子还长。他只能希望幸运能垂青这一家人,今后少一些痛苦。
两人在孩子母亲的陪同下,到孩子的墓前祭拜了一下才返程。
回程的路上,张丽华和爱人发信息,无意间问顾晓帆:“小顾成家了吗?小杜成天和他女朋友腻歪,也不见你有什么动静。”
顾晓帆被问得有些不自在,短暂地思考之后答:“我没有结婚额打算,可以理解为不婚主义吧。”
张丽华从手机上挪开目光看向顾晓帆,满眼不可思议。
这么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稳稳当当的人,竟然思想这么前卫,不结婚!
“那……不结就不结吧,有交往的人吗?”
顾晓帆脑海里又不争气地想起程瀚奇,他很想像正常人一样回答:分了。
但他和程瀚奇从一开始就不是恋爱,分不分开的有什么意义呢。
他摇摇头:“没有。”
“哎,你父母能同意啊……”
顾晓帆笑了笑没说话。
张丽华也看出来他是真的不找,便找机会换了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孩子的事导致心里不舒服,顾晓帆一天的心情都不太好,晚上躺下也一直辗转反侧,将睡未睡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黑暗的房间里,手机屏幕的亮光刺得顾晓帆眯缝了眼,手机号码是国内的,但他并不认识。
一通电话响完,紧接着又来了一遍,
怕打扰同屋的杜立秋休息,顾晓帆这才披衣起床到屋外接电话。
“是顾晓帆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
顾晓帆觉得有些耳熟,但还是问:“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程瀚奇的父亲,程江。”程江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但又有些不同于之前。
“您有什么事?”
“程瀚奇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我在喀麦隆,出国前我们就不再联系……”尽管如此,顾晓帆心里也不能平静,他出国已经几个月,怎么程父依然抓着他不放,还打来电话问这个。
“你出国后,他有没有联系过你?我要你告诉我!和我说实话!”程父在电话里突然拔高了声音,让顾晓帆下意识拿远了手机。
“我最后再回答您一次,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听筒中隐隐传来程江的哭泣,让顾晓帆越发觉得心慌:“你去联系他!你给他打电话,你主动找找他!瀚奇,他……”
程江顿了顿,似乎在整理崩溃的情绪,良久清清嗓子,带着鼻音:“瀚奇他和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联系了,工作辞了、住处也很久都没回来,还、还留了遗书。”
遗书。
这两个字陌生得让顾晓帆反应了很久,半晌说不出话。
电话里程江哽咽着继续道:“他有封遗书,还有份遗嘱是公证过的,他把他名下所有的、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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