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腰链仿佛仍在激烈的碰撞中一声赛过一声。
不忍卒听。
薄而窄的腰间突然攀附上来一双胳膊，像蛇似的缠紧，宣从南身体猛地哆嗦，下意识按住顾拾的手：“我收拾东西......”
顾拾酒劲未褪：“囝囝，不睡觉吗？”
“我等一会儿睡。”宣从南说，他掰开顾拾的胳膊逃开，一只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光着一只脚踩着地板。
瘸瘸拐拐的。
扯断的腰链像水银一样蜿蜒地躺在地板上，经晦暗的日光一照，散溢着流水般的弧度曲线。
宣从南随意拨了下长发，把腰链丢进垃圾桶。触到桶底时发出咚的一声，他又去把婚前收到的大箱子扒拉出来，一件件地往垃圾桶里扔，没有片刻犹豫。
“别扔啊囝囝......”顾拾道。
宣从南说：“别管我。”
头也不回地把这些东西收拾出一个垃圾袋，拧紧，打包。穿睡衣，穿鞋。
出门，丢垃圾。
刚得到一波飘飘·欲仙几近升天的好处，顾拾不敢放肆，满脸可惜地看宣从南忙活，没办法解救那些小玩具。
最近宣从南越来越像一个精致的娃娃，被顾拾打扮不够，还要被来来回回地摆弄。四肢犹如散了架，如果宣从南再不反抗起义，就没有第二条命活了。
所有东西必须得扔掉。
......
回来后宣从南紧绷的神经一根根松懈下来，他疲惫地歪倒在床上。顾拾胳膊伸过来之前，他也已经自主地滚到顾拾怀里让他搂住，阖眼休息。入眠极快。
“早安。”顾拾说。
宣从南咕哝：“嗯。”
大约三个月前顾拾签订了一个电影合同。原先顾拾随时准备着开机，没想到电影其余角色迟迟没有定下来，他陪宣从南毕了业，跟宣从南办了一场婚礼，电影剧组才终于官宣所有人合作愉快、开机定档的消息。
两天后，宣从南和顾拾一起进组。顾拾拍戏，他陪顾拾。
导演先请主要的工作人员与演员吃开机饭，胡阅收到地址后导航。途中经过游乐园。
周末带孩子出来玩的家庭很多，前方路段虽然没有堵，但人流量可观。
车辆过去的时候减速慢行。
“要喝水吗？”顾拾问。
宣从南：“嗯。”
顾拾转身到后面拿水，拧开递给宣从南。
这些举动是他们平常的相处模式，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只是宣从南注意到，卡宴缓缓途径面积宽广的游乐园衢道时，他的眼睛从不往那边看。
门口有许多卖东西和小吃的摊贩，一堆飞天的氢气球绑在三轮车的把手上。像一只只膨胀的云朵。
等待喜爱的人来买下它们。
棉花糖是彩色的，跟雨后的彩虹很像。
“能停一会儿车吗？”宣从南说道。
顾拾一怔：“要买东西？”
宣从南：“嗯。”
“Okok 。”胡阅听完他们的对话说道。
卡宴如愿停在路边，顾拾想跟宣从南一起，但少有地迟疑了一瞬。
宣从南自己下车道：“这里人多，你别下来。”
顾拾：“那你快点回来。”
宣从南：“嗯。”
顾拾跟要分离了似的：“我等你。”
“知道啦。”宣从南笑道。
车门关闭车窗降下一缝，顾拾带着口罩朝外望。路上人来人往，宣从南很快汇入其中，顾拾错眼不眨地盯着，生怕一个恍神儿便会将宣从南弄丢。
游乐园是小朋友和大学生的游览圣地，门口排着长队，结伴而来的说说笑笑。
快乐是值得等待的。
顾拾不想看到游乐园，但宣从南直往里面去，他的情绪逐渐变得焦灼，手放在车门处，一副不能再等下去的神色。
直到宣从南的背影停下，顾拾才重新听到自己能够呼吸的声音，松开车门，盯着他和摊贩主人说话。
他给钱，摊主给东西。
宣从南转身回来时，顾拾提在嗓子眼的心彻底落回实处，表面淡然，再无异样。
“喏，给你。”宣从南上了车说。两个粉红色的心形氢气球执拗地往上面飞，一撒手，它脑袋便怼着车顶没办法飞得更高。
气球荣幸地成为宣从南送给顾拾的礼物。
顾拾稀罕地拽了下它的绳子尾巴，又把它拉下来抓住，一阵摩擦的窸窣。
“怎么送我这个？我又不是小孩儿。”他好笑地问道，“买两个是有什么寓意？”
“嗯。”宣从南说，“一个送给27岁的你。”
顾拾微怔，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问道：“......另一个呢？”
“送给 6 岁的你 。”宣从南捏捏顾拾的手，愉快地说道。
粉红色的氢气球轻得没有重量，却拖负着顾拾向上走。
他认真地看了一眼游乐园。
再一次像小时候那样，以向往的目光看待它。
而非潜意识的恐惧。
宣从南对胡阅说：“我们继续走吧。”
“好嘞。”胡阅从后视镜看顾拾，心道又要乐疯了。
还好他们是去忙正事，顾拾不会太乱来。
否则胡阅真要动手打死他。
—
上次顾拾拍电影，宣从南经常来探班，但没有去过片场。
亲眼目睹顾拾演戏，这是第一次。宣从南新奇，和胡阅待在一起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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