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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处_持续转向【完结】(12)

  第9章

  荆南匪患猖獗,如今有愈演愈烈之势,不止在荆蜀一带造次,势力一路北上,快犯到北境地界上,成了国中国。

  那里地势复杂,匪患之所以猖獗,正因为熟悉地形,且经年下来,官匪勾结,沆瀣一气。这些年大盛数次派人剿匪,损兵折将,收效寥寥。老皇帝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犯到天子脚下,一群乌合之众,倒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如今太子掌权,正是恩威并施积聚民心之际,他早有剿匪的意思,可前些年北境战事吃紧,家国门户尚不牢固,又逢天公不作美,水患蝗灾接踵,实在腾不出手,无人可用。现下因述职一事,霍宗琛闲在京中,太子的心思便打到了他身上。霍宗琛虽有心于此事,可他岂是如此好调遣之人,又岂会做亏本买卖。太子府中一来二去,允他所缴钱物,一律充作北境冬需,另派兵供他调遣,无需动用北境驻军,这才成事。

  因要出兵一事,京中最近颇为忙碌。沈昭因此得闲,久不见太子,连李贵都少上门。

  这日,一男子来到乐平王府后门,两短一长连敲三遍,冯伯急急来开门,将人迎了进去。

  来人年岁而立,形容沧桑,额前一缕发丝垂落着,显得落魄不羁,不修边幅,细看起来倒是剑眉星目样貌不俗。他着一身蓝衣,背着一把长刀,严实地收在刀鞘里。面上没有表情,冷冰冰的,像是周遭事物皆与他无关。

  冯伯将他请进王府,殷切地上了茶水点心,问他:“柳公子,可是有小姐的消息?”

  “他呢?”那人不吃不喝,什么都没碰,冷硬地像块石头。

  “喜儿吵闹,公子带他出门去了。”冯伯少见地有些拘谨。

  他说完,姓柳这人果然冷笑一声:“他倒活得快活。”

  冯伯胸膛起伏几下,为沈昭不平:“你,怎能这样说?你虽不易,可公子也日日殚精竭虑,你休要再出此言!”

  “呵,”柳在溪像在听笑话,“贵府门槛高,如今话也不让讲了。”

  “你是否有小姐消息?”冯伯回头看看,沈昭与喜儿出门已有些时候,随时会回来,“若你专来找事,不如早点离开!”

  柳在溪起身便要走,冯伯岂敢真放他走,气急,连连喊他“你,你回来——”

  柳在溪脚步决绝,顿也不顿,转眼已出厅门。

  “柳大哥——”沈昭和喜儿正好赶回,与柳在溪碰个对面。

  喜儿捧着糖人在啃,沈昭手中还拿着荷叶包的油酥饼。

  他见柳在溪看过来,顿觉羞愧,下意识将拿着东西的手往背后藏,脸刷得白了。

  “柳大哥莫急,”沈昭勉强挤出个笑,“可是有姐姐的消息了?”

  柳在溪将他从上至下审视一番,突然笑了:“你还记得你有个姐姐?”

  沈昭那个不成样的笑僵在脸上,既收不回又放不下,一时几乎发不出声音:“柳大哥舟车劳顿,我准备些吃食酒水,我们边用边说吧,你也好歇歇脚。”

  “不必,”柳在溪朝他走近一步,“这等贵人活法,我无福消受。你若还记着有个姐姐,便到荆南去寻,柳某无能,只追到了平越。”

  “果然是姐姐有消息了吗?”沈昭被这惊喜砸中,上前抓住柳在溪衣袖,求他多讲些线索,“你可见过姐姐?可还有别的消息?”

  柳在溪拂开他,淡淡道:“只是探听到有人见过。”

  “荆南……怎么会在那儿……”沈昭喃喃,荆南素来交通不便,穷山恶水,江文锦一弱女子,一路不知如何颠沛,吃多少苦……

  “少惺惺作态,”柳在溪走近他,将他手中拿着的油酥饼不客气地夺过来,“没有阿锦,你不一样过得快活。”

  他将那还有些温热的小食拍在沈昭脸上:“别忘了,阿锦是为了你才被掳走,她是替你受罪,若我是你,简直没有脸活在世上,恨不得去死,还有心思吃喝玩乐?阿锦若找不到,不如你也早点去死,好去地下赎罪。”

  柳在溪走了,去寻他的阿锦,背着他的刀,一刻不停。

  酥饼滚落在地,油污还沾在沈昭脸上,喜儿晃晃他的手。

  有姐姐的消息了,沈昭很开心,他这样想着,眼泪还是落下来。

  -

  祁北王府门前。

  沈昭独身一人,拎着两壶秋露白求见。

  霍宗琛正和凌羽比划拳脚,谢凌羽这两年不光年岁长,拳脚功夫也比之前进步不少。他是武学奇才,轻功天赋异禀,霍宗琛前些年便已不如他,拳脚上再不能落下风,叫他太得意。

  两人师承一人,乃北境第一高手胡礼天。谢凌羽年纪小,招式灵活,可力量略显薄弱,霍宗琛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自然劲透三关,拳风裂帛。

  他打得尽兴,正脚下生风,拳拳紧逼,凌羽双臂招架不得,被震得发麻,忍着不求饶,恰好来人通报。

  凌羽迅速收招,足尖一转,喊道:“平了!”

  霍宗琛岂容他耍赖,借着桩子,凌厉转身扫腿,将凌羽逼得后退两步,直到反剪住他双臂才罢休。

  “说。”

  小厮答:“王爷,门外人自称沈昭,说有要事求见。”

  霍宗琛放开凌羽:“呵,奇了。”

  凌羽活动活动手臂:“他能有什么要事?主子莫要见他,那人一身心眼,我怕王爷吃亏。”

  霍宗琛白他一眼:“还没人能让你家主子吃亏。”

  “让他进来,在花厅见。”

  上次沈昭来这里,进门便被捆去柴房,没机会细看。祁北王府门口牌匾气派,守卫森严。真进了院子,却处处简单。庭院宽阔,青砖地面平整古朴,穿过连廊,只见一棵粗壮古树拔地而起,春日树冠发新芽,蓬勃如巨伞,洒一地清凉。

  霍宗琛已擦洗过,坐在厅中用茶。他不爱金玉,满头乌发只用玄色丝带束起,适才打斗完,肌肉还偾张着,更显疆场气概。

  沈昭向他行了一礼,将两壶秋露白奉上:“多日不见,王爷英姿不减。”

  自打他进来,霍宗琛的视线就未曾离开。天气转暖,沈昭衣裳减了不少。他着一身简单的青衣,勾勒出细瘦的腰身,因背着光,透过这抹青色,几乎看得见那截弧度。锁骨露出几不可见的一点,余下全封在了衣领里。再往上,只见雪白的脖颈,那薄唇开开合合,让霍宗琛跟着喉结滚了滚。

  他回神,正迎上沈昭戏谑的眼神。那人眉毛一挑,笑得十分不正经地看着他。

  霍宗琛清嗓:“你来何事?”

  眼见祁北这小王爷要恼羞成怒,沈昭没敢再调笑他,只看着他拢了拢自己的衣领,说:“听闻王爷要出远门,特来自荐同行。”

  霍宗琛倒是惊讶:“先不说我有没有理由带你,单说荆南山高水长的,你这身子,可有命到啊?”

  霍宗琛言语不客气,沈昭却没同他呛声,只又行礼,“多谢二爷关心,如今天气转暖,在下身体好了许多。荆南风土地势与北境多有不同,王爷此去定有许多不便,在下对荆南之事略知一二,可与王爷出出主意,一路上绝不添麻烦。”

  霍宗琛还从未见他如此正经讲话,不禁心有好奇,正色道:“你真想去?”

  他朝后仰了仰,一只胳膊搭在太师椅靠上,“你如今被太子捧在心尖上,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约莫他也派人去摘,你求什么,偏要亲自走一趟?”

  沈昭思索片刻:“寻人。”

  “何人如此重要,非得亲去一趟?”

  “我既不多问霍二爷的事,二爷也休问我的事。”沈昭说,“我一人绝掀不起风浪,带上我,对二爷总归有利无弊。”那双眼睛看着他,少见地带一点垦求。

  霍宗琛垂下眼:“你走吧,我想一想。”

  “多谢二爷。”

  冯伯听沈昭的,已为他将行李都收好。他心里对柳在溪有怨气。虽说有了小姐的消息,可他既已追到平越,定已将那处寻摸遍了。若易寻,怕早将江文锦带回。现在不远千里,一路回京,又将此事告知沈昭,定时千寻万寻寻不见人,又不甘心,才叫沈昭想办法。

  那日柳在溪走后,沈昭将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冯伯知他心里难受,对他要去荆南一事从未开口阻拦,可那毕竟隔着千山万水,沈昭体内余毒又一直未清,从前辛苦练的功夫逼狠了也只余一两成,万一有事,恐怕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当年乐平王府出事,沈昭因外姓又未入族谱逃过一劫,彼时的他不过十一二岁,那时的沈昭是如何追随王妃和小姐南下,如何在王妃死后,偷偷救走流放路上的姐姐,又怎么一路逃亡的,冯伯跟着他这些年,多多少少也能窥见一些。

  沈昭体内的毒,经年孱弱的身体,都与先前的流离脱不了关系。

  “柳大哥心爱姐姐,他以命掩护我们,姐姐却被我弄丢了。”沈昭说,“阿伯,不怪柳大哥。他只是心里难受,上次不还为我找大夫,他最是嘴硬心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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