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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处_持续转向【完结】(62)

  “我已辜负他良多。”

  “他身体已到枯竭之时,并非我不想救,只怕华佗再生,他也药石难医。”胡礼天道,“你若真有心,不若我传你一套心法,每日带他走一遍经脉,或许能有奇效也不一定。”

  “真的?”霍宗琛眼睛亮起来,“真能让他好起来吗?”

  胡礼天没有笑,只道:“这心法复杂,他的身体已难支撑,需得借你功力,日日花费两个时辰,若是中断,怕要前功尽弃。且只能有所助力,至于其他,仍要看命。”

  霍宗琛的眼神便又暗下去,瘫坐在地,“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胡礼天摇头:“我今日探他脉象,已是凝断滞涩,虚软无力,他当还有咳血之状,是为末路之相。我给他的药丸只能让他感觉不到疼,并非真的能治好。那方子中也有几味烈药,吃下去后,需得参汤吊一吊精神,你早做准备。”

  霍宗琛闭了闭眼睛,俯身道:“徒儿愿学。”

  沈昭睡得正香呢,强行被霍宗琛叫了起来。

  “吃药了。”他扶着沈昭坐起,沈昭刚有一点意识,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头还昏着,身子软成一滩,靠在霍宗琛怀里,“醒来了,沈昭。”

  他叫不醒沈昭,只能一勺一勺地喂,沈昭含糊吞咽了两口之后,才坐直了一点身体。那药苦得不行,沈昭皱着脸,霍宗琛给他喝了几口清水,把参片放到嘴里,叫他含着。

  沈昭困极了,服了药就要睡,霍宗琛却要折腾他,非要叫他坐好,从背后运了气在他身体里窜。沈昭被他的气力冲得难受,忍了一个时辰,一大口血从嘴里喷出来,将床榻都打湿了。

  “沈昭!”霍宗琛收了力道,接住他,沈昭却已昏迷不醒了。

  胡礼天匆匆赶来时,霍宗琛正红着眼,跪在床边握着沈昭的手。

  “欲速不达,急难求成。”胡礼天留给霍宗琛这句话,替他重新为沈昭通了经脉。

  “徒儿知道了。”霍宗琛脸色难看,跟着那口血小死一回。

  “你不必太过忧心,明日他便能醒了。”胡礼天道。

  霍宗琛点点头。已是后半夜了,他叨扰师父安睡,行大礼跪谢。胡礼天走后,他重又给沈昭擦了脸,被褥换过了,屋里却还残留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叫他脊背发凉,阵阵后怕。

  第60章

  霍宗琛搂着沈昭睡了,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胸口沉得像压了大石。

  霍宗琛睁眼,与沈昭的眼睛正对上。

  “醒了?”沈昭摸着他的脸。霍宗琛的胡茬长出来了,眼下的乌青既深又重,看上去有点年纪了。沈昭便笑了,道,“今日要记得剃须。”

  霍宗琛问他:“还疼不疼?”

  沈昭摇头,霍宗琛便将胡茬朝他脸上蹭,蹭得沈昭躲他,推他,可如今听沈昭的笑他也心酸,闹了一阵,还是将人抱在怀里,埋头在颈窝深深吸了好几大口气,才黏糊着起床。

  沈昭对他时冷时热,偶尔给他笑脸,霍宗琛也知足了。他知道沈昭对他怨恨良多,假若这样天长地久下去,慢慢都淡忘或者愿意原谅他也说不定。

  驿站里的铜镜不甚清楚,霍宗琛仔细刮了胡须,理好头发,他打起精神来,不太愿意叫沈昭看见他颓唐的样子。

  从昨日起,沈昭的药便换成了胡礼天的方子,都是苦的,也尝不出多大的区别,只是按叮嘱,每顿药后又都加了一小碗参汤,沈昭只要醒着,倒也配合,叫喝便喝了。

  霍宗琛发现,沈昭自己倒十分记得师父昨日给他的小药瓶。才刚用完饭,便早早倒在手里一粒,在嘴里含住了。沈昭应该是很怕痛的,所以得了这个法子,便赶紧帮自己用上。他少喊痛,可是没有人能适应疼痛,霍宗琛为此自责,想到许多个曾经,他曾带给沈昭的和漠视过沈昭的疼痛。

  胡礼天不同车队一起,叫了凌羽去,师徒二人凌晨便先行离开了。日头升起来,载着沈霍的车马也重新上路,又走了两日,陈知砚便带着宁宁来见沈昭了。

  沈昭知道这是霍宗琛的意思,他近日十分迁就沈昭,好似怕他死后仍有未尽心愿一般,处处让着,叫他见一见人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知砚瘦了一圈,见到沈昭眼里像有光亮起。宁宁跟在他身边,低着头,嘴紧紧抿着,不去看沈昭。

  “多日不见,一见面便要麻烦你这么大一件事。”沈昭道。

  陈知砚拱手:“没有沈大人,我的书院只怕还未开起来呢。”

  “她身份特殊,隐于闹市反倒安全,只是辛苦你了,一应对外事宜需你来帮忙操办,不必叫他同乐平王府有牵扯。”沈昭道,“我实在无人可托,先生人品不俗,便全仰赖你了。”

  “沈大人放心,学堂最不缺娃娃,多一个少一个不显眼,对外便称是我老家的女儿,不会惹人注意。”

  沈昭点头,又问:“我家中可还好?”

  “喜儿长高许多,也懂事许多,读书不再哭闹,很是省心,冯伯身体也还硬朗。”陈知砚道,“只是都很记挂你。”

  沈昭的手握紧了椅靠,略笑笑。

  “我不方便寄家书回去,先生若有巧合,烦请设法替我报个平安。”

  “沈大人放心。”陈知砚领了宁宁回去,便再不要跟乐平王府有往来,好在先前几番上门,乐平王府门前冷落,且走的是后门,不引人注意,“京中眼线虽多,可总有看不见的时候,必不会叫老人家太牵挂。”

  沈昭起身,拱手向陈知砚道谢。陈知砚忙上前一步,托住了沈昭的手。沈昭的手凉,碰到后两人俱是一愣,陈知砚意识到失礼,立刻退后,低下了头。

  有些心意不能明言,沈昭并未多说,只道,“先生同我们再走几日,临到北境,便带她走吧。”

  “不了,”陈知砚道,“从此地出发,向东不到十日,便能到京城,今日同大人说说话,我二人便要走了。”

  “这么快……”沈昭看向宁宁,她才不到七岁,却好似什么都懂一般,听了要走的话,也没太大的反应,好像知道沈昭从来不是她的栖地。

  “大人再同她说说话吧,我先去收拾行李。”陈知砚知道沈昭必有话说,就要告退了。

  “好。”沈昭道,“那便事不宜迟,有劳先生。”

  陈知砚走了,沈昭招呼宁宁到身边来。

  宁宁不太情愿,但是凑过来。沈昭摸摸她的头发,从前宁宁跟着她,头发总是简单用红绳绑着,只图个方便,如今跟着陈知砚,便扎起两个朝天的小辫,看起来精神多了。陈知砚手巧,沈昭不如他。

  “你哭什么?”宁宁问他。

  “舅舅对不起你,”沈昭问,“若能有个姐姐或者婶婶陪你就好了,可是舅舅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陈夫子也很好。”宁宁皱眉道。

  “陈夫子学识渊博,为人正直,你跟着他,不会受委屈。宁宁,你要记住,你并非寄人篱下,”沈昭道,“陈夫子暂时照顾你,是受舅舅的委托,舅舅也早为你们准备了足够多的银钱,等你满十四岁,便自己选择该如何度过一生,可在此之前,你只管跟着夫子好好念书,读书才能明理。”

  宁宁点点头。

  沈昭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戴在宁宁脖子上。

  宁宁拿起玉佩翻来覆去地看,道:“这是娘亲的。”

  沈昭点头:“是娘亲留给宁宁的。”

  “舅舅,”宁宁道,“是那个人杀了父王和娘亲。我恨他们。”

  沈昭愣住了。

  宁宁又道:“娘亲曾经告诉我,让我不要想着报仇,她说我过得快乐就好,可我还是恨他,等我长大了,我要去杀了他们。”

  沈昭被宁宁眼中的恨意所慑,一时失语。

  “不,”沈昭捂住了她的嘴,道,“娘亲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不要再想着报仇,这是大人的事,与你没有关系。”

  宁宁不说话了,她这么小却这么倔强,满脸的不服气。

  “宁宁,娘亲和舅舅都只希望你平安过完一生,被仇恨裹挟,是件痛苦的事,你这么小,不可以背上这些。”

  “他还抢走你,”宁宁问他,“舅舅,你不恨他吗?”

  沈昭摇头,继而笑了:“没有人能抢走舅舅,若是有,也是我愿意的。”

  宁宁似懂非懂,沈昭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的命是我救的,一命换一命,我不许你找祁北王爷报仇。”

  宁宁不说话,沈昭又问她:“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宁宁应了,沈昭心里却愈发不放心。刘珩和霍宗琛都不是她可以招惹的,她忘不掉这些,永远都会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宁宁给沈昭擦了擦眼泪,问他:“舅舅,你还会来找我吗?”

  “会的。”沈昭道。若他还能活久一点,便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陈知砚早做了准备,霍宗琛让他们来见之前,便已替二人准备好了车马干粮。从此向东,一路平坦,临近京城,盗匪也少,霍宗琛派了一小队人马护送,但也只能再送几十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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