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迈步离开了这方空间,从始至终,方引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只毛绒小狗。
三辆车平稳地行驶在沿海公路上,方引和周知绪坐在中间那辆车上,前后都是保镖。
昨天夜里下了雨,此时气温又低,路面上结了冰,所以车队的行驶速度并不快。
方引抬起手表看了看:“父亲已经到登记中心了吗?”
一直望着窗外的周知绪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是,说好了,他会在那里等我们的。”
前面副驾驶坐着的安保负责人此刻也颇为放松,转过头道:“方总忙着订餐厅和蛋糕鲜花,很上心,亲力亲为呢。”
方引眼睛弯了弯,抱在胸前的手臂触摸到了藏在袖子里的,那一把锋利的餐刀。
“我很期待。”
又开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到了沿海公路的最高点,前面的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从副驾驶下来了一个人,敲了敲他们的车窗,对那个负责人道:“前面有车被路边倒下来的树给砸了,停在了路中央,现在暂时过不去。”
“那什么时候才能疏通?”
站在外面的人此刻面上也有些焦虑:“大概要半个小时。”
“什么大概。”负责人顿了顿,皱起了眉毛,“十五分钟解决,不然方总那边你去说。”
于是对方一刻也不敢耽误应了下来,跑远了。
在车里等着也是无聊,恰巧此地正处海岸的高点,方引便推开车门:“我出去透透气。”
铅色的云在天边压着,海岸的礁石被冰冷的海水浸泡成了黑色,腥咸的海风刮到脸上,疼痛都是一丝一缕的。
周知绪看着方引的背影,也从另一侧下了车,走到了他的身边。
“天气太冷了,要下雪。”周知绪将一条羊绒围巾递给方引,“上车等吧。”
方引像是没有注意到周知绪递过来的东西,往前又走了两步,直到离悬崖边仅仅一米的距离,目光毫无焦距地放在深色的海面上,忽然开口:“你应该不喜欢海吧。”
周知绪愣了一下:“怎么这么说?”
“五岁那年,你带我坐上偷渡船,我记得我一直晕船,吐了很久。”方引的嗓音淡淡的,“如果你当时没有带着一个小孩子,应该早就顺利地到了异国他乡,开始新的生活了。”
“都过去了,别提了。”
说着,周知绪就退了一步,想往回走。
方引拉住了他的手臂。
“方敬年在你的心里,也可以被简化为不值得提的过去吗?我也是看了那一块怀表才意识到,双胞胎就是长得很像的,方敬年和父亲一定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
他转过身,一双乌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周知绪。
“我跟父亲的眼睛是有几分相似的,换句话说,我跟方敬年也很像——你看着我的时候,到底是会幻想我是你和方敬年的孩子,还是会清楚得记得,我是你被逼着生下来的、方敬岁的孩子?”
周知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
方引拉着周知绪那只带了婚戒的右手,讽刺地笑了一下:“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后悔,没能在刚分娩的时候成功杀了我,不然你也不用抗争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个结局。”
周知绪的脸色“唰”得一下白了,一双眼睛惊惧地望着方引:“你……是谁告诉你的?”
保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此刻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脚下缓缓地靠近。
方引勾了勾唇角,乌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看来是真的。”
“当年的事情太复杂,不是这一两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周知绪紧紧地回握方引,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我很庆幸你好好地在我身边,我是爱你的,我……”
“爱?”方引猛地甩开了周知绪的手,冷笑一声,“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一个因强迫生下来的孩子?另一方还是夺走你所爱的仇人?你作为一个beta,难道已经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药,做了多少手术才生下我?”
周知绪尝试去拉方引的手,又被方引大力地挥开了。
他一个趔趄,离悬崖边又近了一步。
“如果当年你杀了我,我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不会有任何感觉。而你却让我这么痛苦地活到现在,你觉得我会感激你吗?我这三十年来活得都不像个正常人,都是拜你所赐。”
周知绪的脸色泛起了青灰,张了张嘴,却茫然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现在病了,就轻轻松松地妥协了,还美名其曰为我好。那我过去这三十年的日子成什么了,笑话吗?”方引的面颊被寒冷的海风吹得惨白,衬得眼眶通红如血,“还是说因为我是方敬岁的孩子,你让我这么痛苦地半死不活着,也是你间接报复他的方式?”
周知绪苍白的双唇颤抖,不住地摇头:“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把你看成我的孩子,你不是报复工具,我……我只是想尽力保全你……”
“可你的保全方式让我痛苦,更让我恶心。”方引一双眼睛里蓄满了痛苦和愤恨,流出来的却是一滴滴的泪,“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摔死?为什么手下留情,让我清醒地承受这一切?”
天色越来越暗,风也变大了,方引的衣服被吹得高高扬起,整个人似乎就要轻飘飘地飞走了。
周知绪的心像是被无数利剑刺穿,痛极了,却一点都动不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他满眼祈求地看着方引,过高的悬崖让他心里非常不安,他怕下一秒方引就会一头栽下去,“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方引抬手擦掉了泪,再次抬头,那眼神完全变了。
不像在看自己的母亲,倒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太迟了。”
方引喃喃道。
没有人注意到变故是怎么发生的,就连那些训练有素的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冰冷寂寥的色块,上面是铅灰色的天,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海。
中间是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周知绪。
他看到方引抬起了手,准备去握的时候却只触摸到了冰冷的海风,因为方引的手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周知绪的身体就这样飘了起来,接着极速下坠,消失在了悬崖边。
安保人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悬崖边,朝下看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几十米之下的黑色礁石上,那个白色的身影正侧着头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一个保镖在身后发出一声惊呼,悬崖边的一行人又回头看去。
方引站在那里,头发和衣服被海风吹得凌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
他垂着眼,将那刀划向自己的动脉,这冷寂的天地之间陡然爆出了一抹滚烫的鲜红色。
然后,方引轻飘飘地倒了下去,望着天。
耳边声音嘈杂,眼前人头攒动,只是都影影绰绰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膜,方引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点冰凉的东西落到了他的面颊上。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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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段内容在脑子里打转了几个月,终于写到啦~[熊猫头]
第124章
“原来方引的母亲长这样啊。”
关岭身体倾斜地靠在电梯轿厢壁上,饶有兴趣地刷着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新闻界面,那是元晖集团刚刚发布的媒体通稿,标题是“集团董事长方敬岁多年爱人周知绪将于今日完婚”。
公告内容写得有些冗长,大概意思就是多年来一直恩爱且育有一子方引,只是过去为了保护隐私才一直没有结婚等等。
不仅如此,媒体还放出了方敬岁、周知绪和方引三人的照片,以及他们的一些生平,整体上看起来就是行事低调的老钱一家而已。
“以前还是一个摄影师呢……该说不说,方引的下半张脸长得还是挺像妈妈的。”
沈涉背对着关岭,静静地看着电梯里不断上升的数字,一句话也无。
“咱们方引现在也是苦尽甘来了,名正言顺的方家大少爷。”关岭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让他请我去哪个餐厅吃饭我都亏了,得找个别的乐子——对了,我最近投了个寻找类地行星的项目,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电梯在顶楼停下了,沈涉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关岭有些好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说话?还是说,最近相亲不顺利?”
沈家这样的官僚世家,子女的婚姻都是为了权力铺路的,没有人能由得自己。
现在,沈涉也到了需要结婚的时候了。
他面色微冷:“没什么顺利不顺利的,都一样。”
“日子怎么会跟谁过都一样。”关岭想起自己的哥哥嫂子,有些不赞同地望向自己的好友,“好人选是不多,但还是有的。你要做的就是擦亮眼睛,在可选的范围内好好挑,找到喜欢的就快速拿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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