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岭的心沉了一分下去,语气还是很正常:“那他有评价过这些菜吗?哪个最好吃?”
谢积玉将一块排骨夹到那个没人动的碗中,神色非常平静:“方引活着的时候,我没有给他做过任何一道菜。”
关岭愕然,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谢积玉转过脸来,非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只是我不想就这么忘掉他。”
炎炎夏日离开之前,一场台风裹挟着暴雨席卷了整个首都,元晖集团的案子也有了新的进展。
问题药剂的事情延宕了几十年,要把人证物证都收集完毕是很困难的,尽管已经拿到了优先办案的权限,但特勤局依旧忙了大半年才有了有效进展。
谢积玉去关押方敬岁的地方看了他一眼,对方头发花白,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对着墙壁,用破损的指甲在墙上刮出一道道印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叫着周知绪和方引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没有逃脱的空间了。”
卢明翊站在谢积玉身边,下了这样一个结论,看来是很有把握。
谢积玉没有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
外面下着台风带来的暴雨,卢明翊将手中的烟蒂扔在了地上,那火光瞬间被浇灭了。
他望着谢积玉的背影,大声道:“谢总,进来坐会吧,等天气好点了再走!”
可谢积玉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也没打伞,一个人穿过了暴风雨。
等他回到那小两居的时候,这才发现卧室的玻璃破了,暴风雨将整个卧室都打湿了。
谢积玉连忙将卧室里两个人的衣物和方引的书籍搬到客厅的沙发上,又打开了那个几乎被泡成了深色的床头柜,那枚戒指还在里面。
只是等打开的时候,这才发现那枚戒指下的潮湿绒布上,却多了一点点深色的痕迹。
谢积玉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拿到灯光下,这才意识到那是方引的血迹,之前干涸着藏在钻戒缝隙中,现在被雨水给融化了。
那天,方引的手心受了伤,流了不少血,连衣袖都被染红了。
想到这里,谢积玉立刻拨通一个电话,因为那天回到这里的时候,卢明翊也在。
不过面对这样的询问,电话那头的卢明翊只说当时方引刚刚知道周知绪和方敬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时失态才弄伤了自己。
怪不得那天方引会那么伤心地直接提了离婚,或许当时在他眼里,自己的做派与方敬岁并无不同。
谢积玉看着狼藉的卧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方引并不喜欢自己出现在他的家里,还把这个家弄成了这样。
第二天,谢积玉没有回助理的消息,助理找上门来,见他闭着眼,蜷缩在了房子的大门边上的走廊里。
不过还好没有发生什么悲剧,只是腺体重伤之后alpha的身体越来越差,发起了高烧,昏迷了。
毕竟有肺炎的病史在,所有医生都不敢怠慢。
只是他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件破旧的轮胎,好不容易补好了一处,另一处又坏了。
最后紧赶慢赶,好歹是方引生日的前一天出了院。
第二天下起了绵绵细雨,竟然已经是秋风萧瑟的季节了。
时隔大半年,谢积玉终于有了再次站在方引的墓前的勇气。
他看着他微笑着的黑白照片,大部分时间在沉默,少部分时间在说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家里的热水器坏了,我找人修好了。”
……
“夏天天气很好的时候,楼下的老太太给了我一包太阳花种子,当时开得很好看。”
……
“对了,我现在住在你的小房子里,你会嫌弃我吗?”
……
“如果讨厌我,就来我的梦里告诉我,我会搬走的。”
……
谢积玉站久了,似乎也累极了,半跪坐在方引墓前。
他抬手扶着墓碑,额头抵着方引的照片,像一个爱人间亲密耳语的姿势。
“如果还想我,也告诉我吧。”
他今天第一次弯起唇角,拍了拍邻近的空地。
“我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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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啊啊啊疯狂道歉!我家这个破网太不稳定!!老是卡在最后关头!![爆哭][爆哭][爆哭]
第146章
方引生日的前两天,太阳直射点越过赤道,朝着南半球去了。
于是这里的白天就越来越短,夜晚越来越长。
白天在公司处理工作的时候,谢积玉放任自己的时间被这样填满,麻木起来也勉强可以忍受。
但夜晚,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每当夕阳下沉的时候,谢积玉便觉得自己脑中有一个越来越紧迫的哨声。
黑夜似乎都变成了某种有实体的物质,粘稠如沥青一般从头上淋下来,缓慢而有力地蚕食着他。
肺中的氧气被一点一点地挤压出来,呼吸困难却又动惮不得。
每天晚上的睡眠仅仅两三个小时,还断断续续的,导致梦境光怪陆离,里面连方引的一张正脸都看不到。
他不出现在谢积玉的梦中,更不会说任何一句话。
方引消失得很彻底,但某种程度上却又无处不在。
坐在车后看到身边空着的位置时,吃饭的时候看到那双没人动的碗筷时,洗漱之后回到空荡荡的卧室时……谢积玉总是下意识地会思考一个荒诞的问题。
——方引为什么不在这里?
日常生活按部就班地推进,平静得像无风的水面,但原本方引应该存在的那个角落像是被死神的镰刀剜去,只留下了一个平静的、漆黑的空洞。
这个世界还在照常运转,不为任何人停留。
——为什么缺席的偏偏是方引呢?
这个问题像是一个细小却尖锐的针,总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扎向心脏。
母亲的关心、好友的关心、心理医生的关心都实实在在地存在着,面对他们的时候,自己的声音、表情和姿态都在正常回应。
但谢积玉知道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自己。
每当这种时刻,谢积玉都会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在半空中,静静地注视着下面那个正在说话的躯壳。
天气越来越冷,黑夜也越来越长了,长到像是头被按进水中,再也等不到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空气的时候了。
每天按部就班地起床、洗漱、吃饭、工作,然后再回到那个小两居室里,躺在床上,看着黑夜中的天花板,等待黎明的到来。
但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
明明是一些日常生活而已,但他总会觉得自己每天在做的事情越来越荒诞,就像那一幕叫做《等待戈多》的戏剧。
在等待谁?
他什么时候来?
他会来吗?
……
这种巨大的、无声的荒诞感浸透了他,像是一个在机械执行命令的机器,只剩下了一维坐标,时间。
今年的最后一天,天气很好。
一早,谢积玉就开车驶离了沉浸在即将新年的城市,副驾驶上放着一大束漂亮的白玫瑰。
郊区的墓园还笼罩在寒冷的晨雾当中,苍翠的松针上都挂着薄薄的白霜,安静地伫立着。
“好久没见了,不知道你最近好不好。”
谢积玉将那一束还带着水珠的白玫瑰放在墓前,然后半跪了下来。
“一年了。”
他一只手轻轻抹去布在方引黑白照片上的冷霜,温柔得像是轻抚对方的脸颊。
“你是不是生气得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所以才不来我的梦里。”
方引依旧是那样的微笑,安静地注视着他。
谢积玉擦去溅在墓碑上的泥土,又拔掉了边上矮小的枯黄野草,最后换了一个方向,坐在了墓碑的边上,朝着南方望去。
“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吧,很安静,远处有山,近处有水,植被野丰茂,一年四季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
他又抬起手臂搭在了墓碑上,很轻地笑了一下,闲适地像是冬日在草坪上手牵手晒太阳的爱侣。
只是他们之间,并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想到这里,那种生活中被剜去一角、只留下一个黑洞的感觉又出现了,将所有的生命力都抽了进去。
谢积玉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忍耐着这个时刻的车轮碾压过去。
睫毛的阴影被投下来,与眼下的乌青几乎融合到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睁开了眼睛,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有时候说半个小时都不停歇,有时候说一句话都要静一个小时。
如此循环往复,墓碑的影子都在地上滑过了大半个圈,谢积玉才感觉到面前一暗。
“谢……谢总?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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