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霁打开出租屋大门。周岳当然不在家,整间屋子安安静静。
他拐到自己那间,从枕头下摸出两样东西,揣进衣兜,又火速关门,下了楼。
从周岳的出租屋到喻昉越家,车程并不短。闻霁愈发有些困顿,两眼一闭,握紧衣兜里的录音笔和打火机,昏昏睡过去。
直到下了车,他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上次来喻昉越载他到地下车库,电梯直接入户,他根本没记具体的门牌号。
而他此时身处于不知道小区的哪一个大门口,犯了难。
他摸出手机,温馨女声再度响起:您有来自金主的未接微信语音通话。您收到金主发来的微信消息——
“打车在西门下车 ,直走,不是能看到色块吗,看到发光的大屏左拐,单元门口停了辆绿色的雷克萨斯,电梯上顶层。”
……
闻霁挠头,西门?这是西门吗?
两扇雕花大铁门紧闭,连站岗的保安都不见一个,看着平时不像走人的。
刚好金主的电话又打过来。闻霁这回很快接起来:“喂…”
“要命了你,打你那么多通电话干嘛不接?”上来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备。
“我…在车上睡着了。”
没想到解释过原委,还有人不依不饶:“自己一个人乘车也敢睡觉?你知道车开到哪了吗?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怎么还自问自答上了。闻霁腹诽,这算什么,今天的小费还没赚到手,先被金主呲一顿。
闻霁贵在能屈能伸:“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人的本能,脱口而出就是下次。
那边没理会他的承诺,问:“你在哪里?”
“呃,我在...”
闻霁费力辨认周遭环境的时候,对方终于体恤到他是个半瞎的事实,改口命令道:“你打开位置共享,待在原地不要动。”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闻霁抬头去看,一开始有些惊讶,这门看起来挺偏的位置,居然还有除了金主之外的人在这个时间到这里来。
再定睛一看,觉得不对——
那个穿着居家短裤、趿拉着拖鞋的人,可不就是他那位金主本人。
金主的头发体积目测比以往膨胀了不少,应该是一早睡醒,顾不上打理就下了楼,总之是和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相差甚远。
大概还...是一路小跑赶来的?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连气都还没喘匀。
“喻先生...”
闻霁招呼还没打完,就被人捞起只手臂,那人怎么火急火燎地来,就怎么火急火燎地把他拉走,并附送了一个十分简短的评价:“蠢货。”
“我不笨的,”闻霁很认真反驳,“在我老家,从小到大我读书最厉害,是我们那边第二个考上大学的。”
喻昉越没放在心上:“那不是还有一个?”
“第一个是我爸!儿子不和老子比,没意义。”闻霁不服气,“那难道就因为没能成为第一个,就不厉害了吗?”
儿子,老子?喻昉越嗤笑一声,确实没什么比较的价值。
没再听到喻昉越的答话,闻霁突地就看清两人之间的差距。他的金主留洋海归,年少有为,手笔阔绰得一掷千金,不可能想象到一辈子蛰伏在大山的那种滋味,更没有可能共情。
他决定跳过这种容易诱导喻昉越产生阶级歧视的话题:“今天也像上次那样做吗?”
“做?”
喻昉越脚步一顿,闻霁险些撞上他的背。
“...治疗。”闻霁改口,试探着问,“还是您只想按一按而已?”
喻昉越不说话,重新拉着他向前走,似在犹豫。
闻霁趁热打铁,有些急迫的态度险些出卖他的真实企图:“那种治疗,要连续做几次才能见效的,继续试试看吧?我觉得上一次您...你的体验也还不错。”
“什么频率?”喻昉越冷不防问起。
“一周两次...最好。”闻霁觉得,这个精英男好像食髓知味,开始一点点上钩了。
那能不能“治好”,就各凭本事吧。为了自己这一生不留遗憾,他也会拼尽全力的。
喻昉越推开自家大门,把人推进屋里。玄关的灯刚刚出门时被他随手关闭,此时客厅里窗帘拉着,一片昏暗。
他把闻霁抵在墙上,约法三章:“第一,保守秘密;第二,保守秘密;第三,每周一、四,我把时间空出来,你到这里来,行不行——周一和周四,你那个店里应该不会太忙吧?你休息好,再过来。”
闻霁为金主的体贴小感了一动。
周四。他转念一想,今天就是周四。
“周一和周五,行吗?”
每周四是伽马刀治疗的日子,治疗后的副作用之一就是疲劳嗜睡。做服务业的,不能让客户满意就是原罪。他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喻昉越很好说话:“可以。但是你必须——”
“保守秘密。”闻霁先后在嘴巴上、眼睛上都做了个拉拉锁的动作,“在这件事上,我不光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事是谈妥了,喻昉越却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开的意思,双臂撑在他的身侧,把他困在身体与墙壁之间。
闻霁以为他还在犹豫,于是脱口道:“今晚会让你比之前更舒服的,我保证。”
“?”
这家伙又在说乱七八糟让人误会的话,喻昉越放弃纠正,打开灯,把人从墙上揪起来,半推半搡地带到一间房前,说:“这是客房,你先休息。”
闻霁愣了下,站着没动。
“哦。”喻昉越反应过来,问,“还是你想先吃点什么?厨房有简餐,我叫人提前做好的。”
闻霁摇了摇头。做完伽马刀他塞了两个医院食堂的包子,这个时候倒还没有多饿。
他摸索着移步到床边,坐下来。
记忆床垫陷下去,跟他睡惯了的那张床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抬头,在门口望见一个人影,喻昉越在那站着,一直没走。
闻霁突地又跳起来:“我是不是要换掉衣服睡才行?我上午才去过医院的,怕弄脏你的床...”
“你去医院做什么?”
糟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闻霁话说一半,留一半:“朋友生病住院,我下了班顺路,去看一眼。”
尽管去医院的初衷是为了续命,看朋友也是偷偷摸摸的。
喻昉越顿了一顿,不知道想什么,然后嗯了一声,说你休息吧,晚点见。
转身要出去了,才想起对方的问题没有回答,又转过身,交代道,你怎么舒服怎么睡,想换衣服就换,衣柜里有。不愿意换就直接睡。
他想了想,补充道,这间房子不会再出现第三个人,你怎么样都可以,当在自己家就行。
闻霁一直安静听着,直到最后一句话音落了,他露出些纠结的神色:“嗯,但是...”
“什么?”喻昉越被迫再次停下脚步,转头问他。
但是我在家里都习惯裸睡的,这是能在你面前说的吗。
闻霁把吞回肚子里:“没事。我是想说...谢谢。”
【📢作者有话说】
这一集喻总的口头禅是:要命了你...
这周的更完啦!有7k+!!又是超额完成任务的一周!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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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13章 “您说我长得丑吗?”
闻霁在客房舒软的床上辗转,脑袋里反复想着上午在医院的所见所闻,睡不着。
心脏还是偶有一丝抽痛,他有些习惯了,分不清是因为小南、因为周岳,亦或是因为自己。
但转念想到他此时身处的这间公寓、不知正在哪个房间的喻昉越,和收到的那一笔笔不菲的小费...
他又觉得相比之下,他已经是足够幸运的那一个,他的“不幸”,已经不足够称之为“不幸”。
从这个角度来说,喻昉越是他的贵人。
他不再想了,打开手机里那座记账的花园。花园里的花朵大大小小,最上面显示一个已存总数。
那个数字他按一下,辅助女声就报给他听一次。
就算小费两千再两千,手术费依旧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距离攒够数目还遥遥无期。
他把报数的女声当摇篮曲,听着听着,睡着了。
他在喻昉越家客房的床上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顺利做了手术,视力恢复了正常,看到了这个世界,看到了...喻昉越。
喻昉越好像面对着他,他缓缓走过去,马上近在咫尺、触手可得的时候...
他醒了过来。
喻昉越正坐在客房床头的沙发上,手持pad处理着公务。
闻霁睡得头脑发懵,摸起手机,报时声响起,晚上二十二点。
他骤然清醒,从床上弹起来。
“终于肯醒了?”喻昉越将视线从pad上移开,望过来,“如果你是正常去店里上钟,现在已经被倒扣了两个钟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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