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兆谦松开握着他的手,他的手臂就再次没有力气地贴回脸上。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温兆谦“啧”了一下,拿出手机低头扫了眼来电提示,皱眉走出去接通电话。
等他结束通话进来,文萧还睡着,不过换了个姿势,换到了面对沙发的一侧,额头贴着沙发,把脸埋进去,避开更多光线。
“啧。”
温兆谦没多少耐心,不耐烦地走过去,垂下手捏了捏文萧光滑皙白的脸颊。
“唔……”文萧伸手胡乱地伸出来摸着,想捉住干扰他好梦的手,却被他拿开。温兆谦用指腹拨了拨他垂下来的睫毛,又捏住文萧的鼻尖。
文萧一下不能呼吸,把嘴唇张得很大,在窒息中缓慢张开眼睛。
温兆谦已经把手从他脸上移走,翘着二郎腿抱臂坐在沙发正对着的茶几上,神情冷酷地看着他。
文萧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头发睡得很乱,翘起来几簇。温兆谦觉得他看起来实在太笨,也很愚蠢,无法把他与近期在荧幕上被影迷追捧的数学天才的形象划上等号。
文萧刚睡醒,嗓音有些沙哑,揉着眼睛小声说:“兆谦,你工作到好晚哦。”
闻言,温兆谦抬腕看了下表,冷声道:“已经八点十四了。”
文萧睡过了足足三个小时的时间,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很薄的眼皮,仰起脸看着他,眼神还是很迷糊,呆呆地说:“都这么晚啦。”
温兆谦没说话,把手重新搭在另一条手臂上,微微垂下视线盯着他。
少顷,文萧肚子忽地叫了一声。他回来得太早,在飞机上没有什么胃口,也就没吃多少东西。下了飞机担心温兆谦等着,也就直奔过来,没有吃饭。
温兆谦在这时咂舌一声,语气听起来不算高兴,问道:“你是猪吗?”
文萧被他刻薄习惯了,抿了抿嘴唇,想到确实也是他不好,没有谁敢像一命呜呼的架势睡过去,让金主干等的先例。
于是不是很好意思地,小心冲他笑了笑,很轻地说:“對唔住呀,让你久等啦。”
温兆谦未置可否,冷着面孔从他面前站起身,命令道:“快点起来。”
文萧还窝在沙发上,只占有一人坐很小的位置,宽宏大量地把绝大多数位置让给空气,他还没完全睡醒,手掩在嘴前打了个哈欠,抽了抽压在身子底下的腿,忽然不动了。
见身后很久没有动静,温兆谦拿着刚倒的水拧着眉心回头,看他还坐在沙发上:“啧,快起来。”
文萧皱了皱脸,拖拖拉拉地挪动麻掉的腿,感觉再不起来温兆谦可能要送他去截肢。
温兆谦几步走过来,文萧便抬头,看上去可怜兮兮地动了动嘴唇:“兆谦,我的腿有点麻,你可以拉我一下吗?”
说罢,他倒是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放到温兆谦面前。
温兆谦垂了下眼,在他伸出来那只很窄很薄的手上扫了几秒,十分勉强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大发慈悲地拉着文萧坐起身。
文萧“哎哟”叫了一小声,脚尖一软,跌进他怀里。
几乎是肌肉记忆,习惯性地抬手,环住温兆谦的腰,把面颊轻轻靠上他胸膛,耳旁是温兆谦跳动的心脏,他轻声说:“谢谢你哦,兆谦。”
温兆谦手里的水溅出来,不是很高兴,等他松开手才不耐烦地把杯子顺势塞进文萧手里,让他把水倒掉。
文萧看了眼还温热的水,一边说着这样太浪费了,一边仰头把剩下的水全部喝掉。
温兆谦没说什么,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沾了沾手臂上的水珠。
文萧润了喉咙,恢复往日温和的嗓音,微微笑了一下,凑过去用像要与他分享一个秘密的语气与神态那样,问他:“兆谦你想去哪里吃饭?”
他靠过来的时候,温兆谦闻到被热空气烘热的精调苹果精油的味道。
文萧是某个高奢品牌香水系列的代言人,品牌最早送给他的香水就有一瓶500ml接骨木苹果的秋日限定,闻起来不是很浓,所以他私下也就一直在用那一大瓶,看起来和他刚睡醒时一样笨拙的香水,没想过要换,说自己的目标是把那瓶大到可笑的五百毫升的香水用光。
温兆谦喉头滚动一下。
可能是因为他没立刻回答,文萧便自顾自地抛出几个答案。
都被温兆谦一一否决,不是昨天刚吃过,就是得到那家点评软件上排名靠前的餐厅十分难吃,认定厨师已经被出餐员谋杀的评价。
文萧担心还有更多餐厅谋害案发生,便很快搬出惯常的地方,问他不如去那家开在城市边缘的沙茶捞面店怎么样?
温兆谦垂头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不是很情愿:“怎么又是那里?”
但他虽然这样嘴上嫌着,实际却把手贴上文萧的背,圈着他朝门外走去。
文萧悄悄弯了弯眼睛和嘴唇,还没来得及藏起笑容,头上就被扣上一道阴影,温兆谦顺手把挂着的鸭舌帽按到他脑袋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文萧一愣,朝他道谢。
温兆谦没搭理他,接过秘书递来的外衣穿上,径自朝外走去。
文萧连忙快步跟上去,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威威沙茶面的老板是港岛本地人。从港岛搬迁来到内陆生活,已近三十余年。
老板已经和温兆谦很熟,见他们过来,抬手摆了下:“靓仔,折里面来坐啦。”
店里很小,有一张墙壁的四人座,只要温兆谦来,便都给他。
菜品也仅有几道,都贴在墙上,广告纸已经泛黄,边缘被油渍熏得失去粘性,微微卷起。
温兆谦用白话熟练地点了几样东西,拿筷子捅开包裹餐具的封膜,声音很大,文萧在对面坐着看着他发呆,被筷子捅破塑料膜的声音吓得冷不丁眨了下眼睛。
“多谢兆谦。”文萧坐享其成,接过温兆谦用水烫过的碗筷,厚着脸皮冲他一笑。
温兆谦横他一眼,继续冲洗自己的碗筷。
文萧忍不住笑了下,转头看向一旁的菜单,念着上面的字:“今日有擦搜包,哈搞——”
“啧。”
温兆谦让他不要乱念,看着菜单上的字,很快地说:“今日有叉燒包、蝦餃,仲有好好飲嘅士多啤梨蘇打水啊。”
文萧看起来很认真,跟着他复述了一遍,仍旧念得晕头转向。
温兆谦表情不耐烦,但还是放慢了点语速,念了一遍。
文萧看他的模样,忍俊不禁,但怕温兆谦又要骂他,就忍住了。老板恰好过来送餐,他下意识流畅地用白话道:“呢邊要一杯好好飲嘅士多啤梨蘇打水啊。”
老板没有多少意外,说很快就来。
文萧对头笑了下,转头对上温兆谦毫无表情的面孔。
一顿,意识到什么,他张了张眼睛,拿手在脸前比划了一下,温吞地说:“只学会一点点。”
温兆谦嘴唇动了动,好像想骂他,又可能是想咂舌,但无论是哪种,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文萧觉得蒙混过关,偷偷松了口气。
他有时会在空闲的时候来店里,找老板学一点白话,顺便也打听温兆谦的事情。
老板说他已经来这里四五年,来的不算频繁,只是每次来都会把所有的菜点一遍。
也很浪费不要吃完,每样浅尝辄止,但每样都要吃。
老板和老板娘想不通原因,但担心浪费,每次都要少收他的钱,给他上很少的分量。
后来他带着人来,怕浪费,文萧会努力把东西都吃完,老板也不用再提供单人专属防浪费套餐。
文萧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温兆谦好像很想来,很喜欢吃,所以才一次次地假意想要来,实际是陪他来。
温兆谦在文萧又一次扫光餐盘时,做出“你是猪吧”的评价,文萧有点痛苦地透着胀痛的肚皮,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起风了,冷空气在深夜的街道蔓延。
路灯昏黄地亮着,不远不近地照亮柏油地面。
巴黎很热,文萧觉得他没有穿外套就过来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整个人靠在温兆谦怀里,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不占空间的一团。
温兆谦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文萧闷闷地提议,这里没有什么人,他们不如散步消食。
他没答好还是不好,文萧就索性当他同意,与他朝前走着。
一阵过大的风带着不顾一切的力道突然袭来。
文萧头顶一轻,鸭舌帽向后吹去。他下意识转身去追。
温兆谦抬了下手臂,轻而易举地把帽子抓在手心,动作有些粗鲁地扣在他脸上,啧声嫌他很麻烦。
文萧的脸还保持在侧过去的动作,回头时,目光扫到沙茶面馆外的门头上悬挂的横幅。
横幅已经有些年头了,红色的布被油烟熏黑,鹅黄色的字迹也变得有些斑驳。
写着——
【正宗粤式小吃,记忆里妈妈的味道】
温兆谦催他快点走,文萧顿了顿,想到八卦小报中有关他身世的犀利笔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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