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的什么荤素不忌的话都说得出来, 何芷安不敢和他讨论这个了。
但是程起云挺喜欢和他聊这个,尤其是找到茬的时候,比如这回在包厢里,仗着隔音好对何芷安问东问西。
问何芷安这么介意他玩过人, 那要不要让那些人进来看。
还问何芷安嫌不嫌他脏,是不是嫌脏才夹不紧。
又说嫌脏也没用,他会把何芷安也弄脏。
何芷安嫌他不是个哑巴!
直到进了车里喝了两口温水何芷安才缓过来,他辫子上的小钻石现在没剩几颗了, 程起云抓他头发的时候落了满地。程起云比他好一些,只是脸上还能看出巴掌印。
“扯平了。”何芷安嘟嘟囔囔,“我下次不来这里了,反正现在别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也知道你阳痿。你也不要再拿这个事来弄我。”
程起云开着车:“没事我也会弄你。”
何芷安真想把保温杯砸在他脸上:“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这个, 啊?”
程起云自顾自笑了会儿才说:“也有别的。”
“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 我们要不要再去爬一次菲茨罗伊峰?”
副驾座上安静下来。
车窗都关着, 只有通风系统无声运转,风流过的浅浅凉意让人联想到凌晨天将明未明时透蓝的冷湖, 冰面破碎的声响似乎仍然响在耳畔。
但再一想,那其实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居然久到,隔着青春、命运与生死。
程起云没有催促何芷安回答, 他看似心无旁骛地目视前方车流,神情平静坦然,实则肩背线条绷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沉默中狰狞出了泛白的骨节。
他既不想何芷安忘记他们的过去,又害怕何芷安回忆过去。
过去总是伴随着伤害,更何况他始终觉得何芷安更爱曾经的自己。
程起云已经披不回无忧无惧的天之骄子的人皮,他现在浑身充斥着对命运的暴虐、扭曲的独占欲和不容拒绝的掌控欲,他想以现在的模样再带何芷安回一次峰顶。在阳光从菲茨罗伊峰的花岗岩壁上燃起的那刻,何芷安的眼里会重新倒映出他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程起云来说很长,但实际很短。30秒钟的时间,何芷安的思绪蔓延又收回,轻而易举就说。
“好啊。”
他的头发乱了,小辫散了几支,发型现在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因为脸蛋漂亮,这样也不显狼狈,他高瘦的身影靠在宽敞的车座上,单手撑着额角,斜倚的面孔有种刚刚追忆了什么的惘然,但整体是平静的。
和程起云的伪装不同,那是种尘埃落定的真正的平静,耳钉在他左耳上微微闪光,他看起来并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问题。
毕竟这是他们很早,在何芷安高中毕业、他们第一次挑战攀登菲茨罗伊峰就约好的事。
程起云收回望向他的余光,僵硬的指节总算放松,他在一瞬间再次有了那种生命力从何芷安身上注入到自己心口的感觉,实际上流淌而来的并非生命力,是和这个一样鲜活的勇气。
他差点忘记,不管什么时候,何芷安总是比他更勇敢。
程起云笑他:“记吃不记打。”
何芷安磨牙:“你什么意思!”
程起云忽然又一声叹息,半怜半爱的:“……小兔子。”
何芷安觉得他脑子有病。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忽然觉得何芷安像兔子这件事激发了程起云什么,他对何芷安的饲养欲更重了,甚至开始喜欢给何芷安喂东西吃。
程起云单方面地喂食他,盯着他咀嚼的模样,自己并不吃,何芷安一开始还乐得偷懒,后来就有点毛毛的。
他拒绝无果,趁程起云去上班潜入相邻的别墅楼,想找程起云的妈妈告状。
程妈妈因为身体不好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家里休养,偏偏今天约了朋友出门做头疗,平时总是很忙的程父反倒在家。
何芷安迎面撞上他有点尴尬。
程父:“你阿姨得晚上才回来,怎么,你找他有事?”
何芷安犹豫半天,拉开正在看报纸的程父对面的椅子坐下了。
“那个,伯父……我觉得哥是不是得去看一看心理医生啊?”
当着人爸爸的面让他儿子去看心理医生,正常人都知道很冒昧。只不过两家人太熟了,程父对何芷安的态度总是很温和,何芷安也跟他没大没小惯了,才这么说。
没想到——“他不是一直在看吗?”
何芷安差点咬到舌头:“什么?”
程父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现在和你在一起已经好多了,怎么,他让你不舒服了吗?”
自从何芷安毕业暑假的那场车祸,程起云的心理治疗就没停过,只不过没有和何芷安说。
如果不是他心理疾病确实一度影响到了生活和健康,即使程家再看好何芷安,又怎么会同意程起云年纪轻轻就立遗嘱,且将那时不管从任何意义上都和他毫无关系的何芷安作为遗嘱唯一受益人。
程起云一手创办的浙兴科技能与国家政府谈交易,前途不仅仅是一家能赚钱的科技公司那么简单,根据遗嘱,程起云死后所有股份拱手相让,何芷安将一跃成为浙兴的最大股东。
世界上有谁会嫌钱多?
程父程母不会,何家父母也不会。这份遗嘱最终能成立是因为程父程母爱自己的儿子,知道是何芷安在支撑着程起云活下来;也因为何父何母爱何芷安,为了让他们的安安未来的人生多一份可靠的退路与保障,他们愿意捏着鼻子原谅程起云的荒唐。
但何芷安什么也不知道,何芷安知道程起云一会儿和他分手,一会儿又跟他和好了。
他呆呆地问:“是那种正常人都会做的心理咨询吗?”
程父的表情明显是否认答案。
何芷安回过神来,当然也很容易猜到症结在哪儿,车祸,既定的命运,家破人散的结局,程起云性格都扭曲成那样了,有心理疾病当然也很正常。
程起云以前和他说过吗?何芷安居然不记得了,也许他觉得程起云是在给自己的经历找理由,又或许即使变化很大,现在的程起云在他面前仍然是强大而坚不可摧的,让他不会多想。
程父温和地说:“我跟他说说,你别担心。他现在的心理医生做得不错,以后的状态会更好的……具体哪里让你难受了?”
何芷安改主意:“不,其实也没什么,我自己和他说吧,您别提了。”
程父确认:“真的?”
何芷安认真点头:“嗯!”
程起云从公司回来后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待遇。
何芷安居然装模作样地给他做了晚饭——并非贬义,而是客观描述,他一眼就看出餐桌上的菜肴是厨娘做的,何芷安大概负责了摆盘的部分。
装着自己做好了晚饭之后,何芷安就像之前刚回国时那样黏到了他身边,问他今天辛不辛苦,有没有想自己。
穿着家居服的何芷安将黑发在脑后用皮圈松松扎着,鬓角发丝散落两缕,因为眼廓深,他垂眼时也能看出双眼皮的微小褶皱,纤长的睫毛在皮肤上遮出阴影,看起来竟有种模糊性别的柔美。
他给程起云盛了汤,用两根手指抵着碗沿推过去。
当他抬起眼睛,彻底显露出天然冷丽的双眼形状时,那种性别错位感就消失了。他的眼尾是尖窄,色泽浅淡的眼珠给人以漠然的沉静,但在他注视着程起云时,又像湖水的涟漪团团聚拢,就那样将程起云包裹在里面。
他毫无顾忌地黏糊着嗓音:“今天我有想你——”
程起云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认为没有不享受的道理。
他长腿一蹬,椅子往后挪开了些位置,拍了拍自己的腿。何芷安老实地坐上来后,他双臂环过何芷安,端起对方盛给自己的汤,舀起来喂过去。
何芷安又乖乖张嘴,含住嘴边的勺子,喉结一滚喝了。
程家聘用的厨娘手艺没得挑剔,汤炖得鲜香,何芷安喝得认真,脸颊随咀嚼和吞咽的动作自然起伏。程起云间或给他挑两筷子菜,看着食物在他嘴里一点点消失。
直到喂完了一碗汤,程起云放下餐具,何芷安仍然坐在他腿上。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程起云握着他的腰,“做什么亏心事了?”
何芷安:“我有什么亏心事,我一直都很听你话,哥哥。”
程起云:“前几天不是还躲开我?”
何芷安:“我躲开你,你会寂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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