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每晚同床共枕,他的躲开也只是玩闹般避开程起云的一些肢体接触,但何芷安还是郑重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起云回应着他的视线,四目相对,他捕获到对方的关心。
年长、成熟的男人应该以包容的姿态回答这个问题,给予爱人适当的空间,程起云通晓人际关系技巧,也明白正确答案。
但。
他偏头,鼻梁蹭过何芷安的下颚,嗓音几乎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你躲开我,我的心会痛。”
何芷安立刻就鼻子一酸,猛地俯身抱住他,手掌贴着程起云的后脑。一股脑地承认错误、还说好喜欢他,好爱他,他只是闹着玩而已。
程起云当然知道。
知道何芷安爱他,何芷安的玩闹。
他知道正确答案,所以也知道不用给何芷安距离,能坚持着爱他,何芷安本身也不正常。何芷安的爱近乎是自我奉献式的,他尽可以得寸进尺,一步一步,将人吞吃入腹。
第40章
事情发生在何芷安和程起云结婚之后。
那天何芷安突然收到一则陌生邀约, 对方想和他见面。因为程起云出差了,何芷安有点无聊,就带着安保赴约——实际上也不用带安保, 地点就定在市中心一家咖啡屋, 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已经是冬天了,今年冬天难得下雪。地面上的雪积了薄薄一层没人去扫,不影响通行, 还能看个新鲜。
圣诞节刚过,道路两旁还有没拆下的圣诞树和彩灯,都是商铺做活动摆放的。微渺的残雪从夜空飘下,因为夜空被人造的明灯映着, 也从漆黑转变为一种深蓝,能看清雪花的颜色。
何芷安判断没有危险后把安保人员留在了店外,自己进了咖啡屋。这家店的装潢是走木质调风格的,显得异常温暖, 每张桌子上有个假壁炉小灯。
他走进来之后,就知道约他的人是谁了。
——是白非。
何芷安一瞬间很惊讶,但在那本能的惊讶淡去后,他竟然相当平静。
大概是已经和程起云在一起三年了,期间除了程起云时不时的神经质外, 他们结了婚、重爬了菲茨罗伊峰, 再没有遇见什么波折, 以至于他再度看见这个命运钦定的主角,他只觉得像在看一个人生的过客。
说实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对方的消息,也早在三年前就不去主动打探这些了。
倒是陆陆续续有听到钟旻的,他带白非回京后钟家原本蒸蒸日上, 但明明说好了订婚钟旻却在最后关头拒婚,出了车祸昏迷。他昏迷后钟家开始走下坡路,原本是钟家左膀右臂的顾家逐渐上位,大约一年前,钟旻醒了,但钟家的衰落并没有停止,现在只能算是京城的二流势力。
曾经多么风光无二,即使一时站错队被家里千里迢迢送到南都也没人敢得罪,现在却再没有人叫他“太子爷”了。
何芷安坐下,脱掉了大衣和围巾。他的围巾是深色的,上面落了雪花,何芷安随意一抖,抖落的雪和他的手背同样白。
白非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手指那么修长,指骨的凸起恰到好处。无名指上是纯金的结婚戒指,其他手指各自戴了些装饰性戒指,有的有钻有的没有,一双手在灯光下华光璀璨,却没有那只手本身来得更好看。
白非说:“你结婚了,和程起云。”
他用的是肯定的口气,何芷安耸了耸肩。
三年过去,白非也变化不少,从前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犹豫和怯懦,眼底深处有着仿佛永远也减少不了的疲惫。现在他变得从容,平和,那双眼睛成为见过真正开阔天地的眼睛,身材也壮实了,能撑得起身上这套浅灰色的休闲西装。
他头发上捋,用发胶固定,露出清爽的额头。鼻梁上架着半框的银边眼镜,黝黑的眼睛望着何芷安,唇角的弧度带着洞察人心的了然。
何芷安:“你听说了?”
白非:“我看出来了。”
何芷安:“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非:“如果和别人结婚,你看起来不会这么轻松、愉快。”
何芷安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有这么明显,不过也无所谓,这正合他意。在白非面前,不管对方怎么变化,他都改不了自己的居高临下和圈地盘本性。
“你知道了就好。”何芷安抬起手,展示自己的结婚戒指:“哥哥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管你去哪儿了,又为什么再出现,休想和我抢他!”
白非从那枚戒指看到他藏在毛衣下的手腕,视线又顺着小臂一路攀爬,掠过他说话时起伏的喉结,描摹饱满的唇线。
何芷安的话讲完,他过了两秒钟,才单手撑着侧颊,笑着说。
“你不好奇我消失是去了哪里,又为什么出现在你面前吗?”
……说实话,何芷安有点好奇。
他没吭声,白非给他点了杯店里招牌的咖啡,服务生送上来后他也乖乖喝了,他的不拒绝就是信号,白非很上道的没有吊他胃口。
“钟旻车祸之后,钟家乱成一团。顾家向我递来橄榄枝,我接了,他们安排我和顾卫、莎拉夫妻回英国,这几年我就一边在英国补念硕士,一边给顾家做事。”
“做得还不错,现在我们担任他们家族企业的高级顾问,主要是风投这一块儿,帮他们赚了不少钱。”
白非的讲述简单,语调也平常,但何芷安知道,对于京城顾家能称得上是“不少钱”的钱,那基本是笔天文数字了。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了钱,什么事都会好办。
白非讲完自己,话音一转,又谈起钟旻。他谈钟旻时神情并无留恋,而是一种出神的追忆,仿佛在透过这个话题叩问更遥远的什么。
“说起来,钟旻也蛮有趣。当年千方百计追求我的是他,好像非我不可的是他,把我带去京城让我做出事业的是他,最后不愿意结婚的还是他。他车祸,我离开,钟家衰落,他又醒了……有时候我会萌生一个有意思的念头,就像我是他和命运的一桩交易。”
“其实我在见你之前,先见过了钟旻。”他微笑着看向何芷安:“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何芷安目露好奇,白非给他点了一块香蕉蛋糕,他又乖乖吃了,白非轻笑了声,终于说。
“他跟我说,命运是最公平的,只有你付出了,才会给你最想要的东西。如果狠不下心,或者心存侥幸,没办法坚持到底,前面的付出就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芷安用勺子剜蛋糕的动作顿住,接着才点点头:“做任何事都是这样,很正常。”
白非观察着他的神色,放缓声音问:“你就只想说这个?”
何芷安想了想,下巴抬高,骄傲地说:“哥哥就是因为狠得下心,又有毅力,还很聪明、很有能力,所以从小到大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
白非看着他,表情从试探变得有点无语,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说。
“……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他?”
何芷安理直气壮:“我不喜欢他我喜欢谁?”
白非:“你没想过如果有一天,程起云面对一个选择,要他付出最重要的东西才能获得成功,他会怎么选?”
何芷安:“这有什么好选的,因为我就是哥哥最重要的东西,对于哥哥来说和我在一起才是成功,他当然不能选了,只能想办法都握在手里。”
白非闻言微怔,他琢磨着程起云,何芷安却想到了钟旻。
钟旻来南都接近他却带走白非,想必是选择了自己的前程和钟家的荣耀的,在他拒婚的那一刻,他到底是怀抱着对命运放过他的侥幸,还是即使有重担在肩,最后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呢?
但那都不要紧了。
何芷安洋洋得意地对白非说:“知道吗,在很早之前,比他跟你谈恋爱都早多了,哥哥就把我列为遗嘱唯一受赠人了!”
白非仿佛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随口说:“除了给我母亲留一份,我也可以把赚的所有钱给你。”
何芷安没反应过来:“啊?”
白非总算回神,低头整理了一下西服袖口,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是寻常神情。
“我是说,钱而已。没有的确不行,但见过了足够多的钱,就会觉得都是纸而已。”
何芷安撇了撇嘴:“切,你才赚了几年钱,口气这么大。”
白非没有反驳他,只是玩笑似的问:“那如果我再赚几年,赚得足够多,比你和程起云还有钱。你会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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