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陆什按了按额角,声音低哑,“我刚才在睡觉。”
他头发有一点点乱,身上穿着睡衣,声音是带着鼻音的低沉,贺开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本来就没有必要骗他,甚至没有必要敷衍他。或许是睡梦间不小心按到了,所以会有一阵又一阵的“对方正在输入”。
“你之前都没有理过我,但是刚才显示在输入中。”贺开用力拉着门,生怕被关在门外。
陆什终于看向他:“为什么在意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贺开却奇迹般的听懂了——那年的废墟下,生命绝路之时的通话,一直响到自动挂断都没有被接听。为什么现在,仅仅是一个“对方正在输入”的标记,就能让他马不停蹄地赶来呢?
贺开感觉心脏被紧紧攥住,呼吸困难。
这份迟来的关心和在意,对方已经不需要了。
陆什说完,再次要关门。透过昏黄的光线,贺开敏锐地发现他额角渗出冷汗,脸色苍白,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等等……小陆。”贺开再次撑住门,放轻声音说,“你是不是感冒了?白天的时候我看见你在喝热水,你平时不爱喝热水的,当时握了你的手,也有点发烫。我前几天看新闻,说是最近有流感,我带了药,你不想看见我,至少把药吃了,好不好?”
陆什掩唇低咳了两声,指节曲起摁了摁眉心,声音愈发冷漠:“和您没关系,您回去吧。”
一阵穿堂的凉风吹来,贺开顾不上被他的话语刺伤,站在他面前挡住风:“别站在这吹风了,你让我进去,至少给你倒杯水,好吗?”
第25章
陆什眉心紧蹙, 攥着门框的手指骨节泛白,不知是因为生病难受还是因为反感贺开说的话。
贺开索性错开身位借了个巧力溜进屋去,飞快地掩上门, 阻隔了穿堂的冷风。
“宝……小陆,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有哪里难受?”
贺开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一片滚烫。陆什慢半拍的偏过头去, 不出意外的没有躲开。
“我没事。”反应过来后,陆什退后一步,避开额头上的手掌, “已经吃过药, 睡一觉就好了。您请回吧。”
他说着, 手指握上门把手, 想打开门赶人。
三番五次被驱赶, 贺开却顾不上心碎了,掌心触到对方滚烫额头的那一瞬,他就只余下担心和心疼。他短暂地回到了哥哥的角色, 刀枪不入。
“才怪,你从小就不爱吃药。小时候有一次, 你骗我说吃药了, 结果没吃, 发烧发了好几天, 原因是你怕苦。”贺开再次抵住门关上, “以前就不爱吃药,现在你学了一点中医,更不爱吃西药,我说得对吗?”
在交往的两年多里, 两人关系不好,陆什也从不吐露情绪。但贺开何其敏锐,暗中观察,在相处的点点滴滴中摸清了对方的一切喜好和习惯。
陆什面沉如水,眼睫微垂,不如何友善地盯着他。
换做往常,贺开最怕他冷漠的眼神和语气,仅仅是听一下、看一眼,他脆弱的心脏都会被刺伤。可是现在他进入了哥哥的角色,获得了暂时的免疫。
课题从“男朋友不爱我怎么办”变成了——“如何哄生病的弟弟吃药。”
难度一下子大幅降低。
只要不涉及感情问题,贺开头脑清醒,手段高超。他扶住陆什的手肘往卧室走去,好声好气地半哄半劝:“刚才在睡觉吗?吵醒你了,对不起。现在先去躺着,等我烧水,把药吃了再继续睡,好吗?”
他紧接着又说:“不要赶我走嘛,我不会打扰你的。”
陆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他想站着不动,可身上没力气,只好不情愿地被贺开扶到床上。
贺开往他背后竖了个枕头,又给他理了理腰上的被子,问:“除了发烧,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什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冷冰冰地说:“我非常舒服。不劳您费心。”
“好……”贺开说,“水快烧好了,多喝点水总没坏处吧,你等等,我端过来。”
贺开一边哄着他,一边仔细观察,敏锐地发现他不但说话很慢,而且每说一个字都会皱一下眉头,似乎在忍受痛苦。
贺开想了想,给医生发去的消息里又添了一条:“嗓子有吞刀子的痛感,早上还没有,是一下午突然变严重的。”
医生:还有别的症状吗?越详细越好。
贺开把烧开的水倒出来晾好,回复医生:鼻塞,说话有一点鼻音。
几分钟后医生回复了该吃的药品种类与剂量,贺开一个一个看过去,松了口气——他带的齐全,药全部都有。
他又发去消息:这些药里有苦的吗?
医生很快回复,让他把其中一种药换成另外两种。
按医生的回复配出一副药,贺开端着热水过去,坐在床边:“小陆,来,把药吃了,不苦。”
陆什揉了揉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贺开放轻声音哄他:“你吃完就睡觉,我保证不会再烦你。”
陆什看向他手心里花花绿绿的药丸,似乎是在权衡。过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伸手接过,就着热森晚整理水吞服。
“好,你现在睡觉吧。”贺开扶他躺下,帮他把被子拉到下颌,又仔细地掖好。
陆什一沾枕头就裹紧被子,闭眼睡了过去。
贺开用体温枪测了他额头的温度,做了记录,又把床头的台灯调到最暗,屋里便弥漫着昏黄的暖意。
这间卧室的布局与原来那间大差不差,同样是理工男式的极简风。床靠墙,书桌靠另一面墙,衣柜在墙角,卫生间在另一个墙角。连一件多余的东西也没有。
贺开突然心里一酸。
这两个多月,许多个无眠的夜里,他一遍遍翻看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地阅读、分析。
他给出去的东西,车、房、钱、感情,陆什一样都不肯要。可当他温习聊天记录里的只言片语,他发现,陆什也曾向他要过东西,只不过不是上面的那些。
小学时候,他每周五去接小陆什放学,小男孩坐不住,会在最后一节课上偷偷用手机发消息:“哥,想吃那家的煎饼果子,要两份果子夹在煎饼里,谢谢你哥哥!”
他回复好,小男孩又会发:“晚上想看新上映的恐怖片,好不好哥哥?”
初中时候,少年对他提过想养一只小猫:“我不会耽误学习的,我可以每天放学回家照顾它。”
当时贺开说:“你现在住校,一放学就可以回宿舍,能保证休息时间。走读的话,晚自习下课太晚,我不放心,休息时间也不够。”
他还吓唬小男孩:“睡不够觉,会长不高的。”
少年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以后再也没提过养猫的事情。
陆什最后一次向他提要求,是在高一的第一次月考后。
聊天框里的消息简洁且拘谨:“哥,我月考考了第一名,下周开家长会,你有时间来吗?”
在这之后,时间过去五年,直至今天,陆什再也没有向他要过任何东西。
甚至,逛街时他买给对方的衣服,都被折算成现金记录在账单里,在分手那天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往后的聊天内容全是他单方面的索取,索取陪伴,索取情话,索取关心,索取安慰,索取情绪价值。
第一次重温那些聊天记录时,贺开蓦然惊觉——他本以为他只是当了失败的男朋友,可在当哥哥这件事上,他同样的失败。
那天是深夜四点,他发疯一样从床上坐起,去书房打开电脑,搜索国内外猫舍排行。他熬夜熬得双眼通红,对着电脑浏览了好几个小时,在天亮后联系上了一位有着二十年经验的资深缅因繁育人。
刚出生三个月的一窝小猫中,贺开一眼看见了一只纯黑色小猫。毛色顺滑漂亮,绿色眼睛更是像宝石一般美丽。可猫舍主人遗憾地告诉他,这只小猫已经有了主人,而赛级母猫Bella的下一次繁育计划在三年后。
事实证明,世上没有花钱办不到的事情,只需半个下午的时间,小猫便换了主人。
这个月初,小猫到了五月龄,完成了社会化训练和绝育,猫舍主人告诉他,可以接猫了。可他毕竟懦弱,生怕被陆什拒绝,于是小猫一直养在猫舍。
可是现在……
贺开咬牙豁出去了。刚才他不也被拒绝了好几次么?可他还是成功进屋了……
他给猫舍主人发去地址,对方很快回复,天亮后会把小猫送来。
药效开始发挥,床上的陆什不安地辗转,紧皱眉头,脸又往被子里埋了埋,梦话似的呢喃:“想喝……”
贺开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问:“你想喝什么?”
“想喝……小……胡……”
“啊?”
陆什却又不说话了,薄唇紧抿,下颌深深依偎在被角里,眉心依然紧皱着。
贺开为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又轻轻为他按揉眉心和额角。指尖从青年俊朗漂亮的眉骨划过,几乎是微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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