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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病症标本_加霜【完结】(89)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床上的人才迟缓地转过头。

  贺秋停笔直地注视着陆瞬,慢慢的,唇角勾起来,露出一抹苍凉的苦笑。

  “你只是病了,秋停。”

  陆瞬坚定地望着他,抬起手抚摸他的脸,成熟的语气含着疼惜,一字一顿地道,“只是生病了,宝贝。”

  “我病了。”

  贺秋停敛下眼睫,极轻地叹出一口气。

  “陆瞬。”

  他抬起眼睛,眼底破碎,那个强大的自我、坚不可摧的贺秋停已经四分五裂,失去了所有的模样,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来,“你养我吧…”

  “可以吗?”

  这并非祈求,而是一种崩溃边缘的试探。

  无论陆瞬说可以,或者是不可以,都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推向万丈深渊。

  陆瞬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俯下身,低下头,无声却用力地吻住了那两片颤抖的嘴唇。

  第66章 抑郁2

  那个吻不含有任何的情欲和索求。

  空有炙热,带着庄重的意味,稳稳地覆上贺秋停两片苍白的唇,嘴唇在急促交错的呼吸间厮磨辗转,点点沾湿。

  “…秋停。”

  齿尖细微地磕碰在一处,陆瞬含糊不清地叫着他的名字,忽然停下来,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贺秋停。”

  嗯…

  贺秋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喉咙里溢出一丝极浅的喘声,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回应,也没做出任何的反抗。

  他的两只胳膊规矩地落在身侧,手心朝上,修长的五指虚弱无力地摊开,整个人动弹不得。只有墨色的眸子浅浅眯起,目光微弱,似有若无地描摹着陆瞬近在咫尺的鼻梁和眉眼,看着他不规律颤动的睫毛,一根根扫过自己的脸颊…

  有点儿痒。

  人在濒临绝望的时候,是想不通任何道理的。

  既然已经决意沉沦,便是南墙撞碎了骨头也不肯回头,贺秋停以为自己放弃得彻底,可没想到,还是会在眼下这样强烈汹涌的爱意里,恍惚着抓住了什么。

  是一根浮木。

  他不由得放松了些,得救一般,紧绷的神经一根一根从禁锢中解脱,嘴唇和大脑都软得像摊温吞的水。

  陆瞬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浓烈了数倍,他下颌往前一抵,便轻而易举便地撬开了贺秋停的唇齿。

  贺秋停只觉得天地晃荡,他抱着那根浮木,沉浮之间,从陆瞬笃定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原来,即便狼狈至此,溃烂如泥,也依然有人愿意这样仰视他,溺爱他。

  不是怜悯,是爱。

  贺秋停是能分辨出的。

  可他的心依然在不断下坠,沉得发痛。

  他无法说服自己安然接受这一切,或许真像是系统说的那样,他是病了,需要吃药。

  思绪依旧转动得迟缓,脑子里想的东西既多又杂,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理不清楚。

  焦灼之间,陆瞬已经松开他的嘴唇,慢慢地同他分开些距离。

  两张脸还是靠得很近,阴影交叠在一起,将外界的光线隔绝,唯独剩下两双眼睛在昏暗中彼此照亮,烧得灼人。

  “我陪着你。”

  陆瞬哑声开口,目光坚定异常,“贺秋停,我陪着你好起来,一天不好,我陪一天,一年不好,就陪一年,不着急,我们都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抚摸上那泛红的眼角,神色间动容,“你能活着下手术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非常非常了不起,我知道康复很辛苦,很难熬,我都明白,但是相信我,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陆瞬降下所有姿态,小心翼翼地询问确认,“...好吗?”

  贺秋停没说话,沉默了许久,才吃力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陆瞬的后脑勺。

  …

  那之后的几天里,病房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平静,在这种刻意维持的安宁之下,时间过得出奇的慢。

  贺秋停的话还是不多,情绪也没什么明显的起伏,不舒服的时候,就只是皱一下眉,或是抿抿嘴唇,全靠陆瞬眼尖,自己去发现。

  不过相比之前,贺秋停变得配合了许多。

  配合吃药,做检查,每天不是打针就是抽血,血管周围早已乌青一片。

  陆瞬心疼不已,但也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就只有变着法的给贺秋停准备清淡好吃的流食,想着能劝人吃下一点儿。

  贺秋停还算给他面子,虽然吃的极慢,每一口吞咽都略显吃力,但终究是能咬着牙咽下去了,实在吃不下去的时候会摇头示意,但吃下去的,几乎没有吐出来过。

  除了吃饭,其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贺秋停睡得多,但却睡得不安稳,很容易受惊,尤其是晚上。

  做噩梦,伤口痛,身子麻,无论哪一样,都能打扰他的休息。

  他的体温向来比常人要低,尤其是手脚,有时候睡到一半会忽然抽筋痉挛,胳膊小腿硬得像石头,疼得他无声地蜷起来,身体便会不自觉地蹭过被褥,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陆瞬对这种声音异常敏感,总是能第一时间坐起身,将他冰冷的皮肤和痉挛的肌肉一寸寸捂热,揉开,直到它们重新变得柔软,暖烘烘的,然后看着贺秋停再度昏睡过去。

  每一天,每一夜,都是这么过来的。

  陆瞬将点点滴滴看在眼里,他一遍遍地看医生换药,看着纱布一圈圈从那日益消瘦的腰腹绕开,再缠紧,目睹着那条触目惊心的刀口一点点长好,却还是留下了狰狞的疤。

  伤口痒的时候,贺秋停总是忍不住偷偷去抓,陆瞬不得不时刻留意,定期给他涂抹止痒消炎的药膏,偶尔出去开会,对护工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怕疏忽着他。

  无论做了什么,做了多少,陆瞬的一颗心始终是酸酸胀胀的,他看着生病的贺秋停,越发觉得他像个孩子,恍然间竟有种重新陪着贺秋停慢慢长大的错觉。

  起初,贺秋停的手没力气,什么都抓不住,也无法抬起太久。但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便表现出了一丝微弱的坚持。

  在陆瞬用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脸的时候,他会伸出手接过来,哑着声音说,“我自己来。”

  陆瞬便会把毛巾递给他,看着他费力地抬起手臂,动作缓慢笨拙地擦拭脖子和脸颊。

  往往擦到一半,手臂就会不堪重负地垂下来,五指发颤地摊开,毛巾翻滚着掉落在被子上。

  这时候,陆瞬才会无声地捡起来,很自然地替他完成剩下的一切。把脸擦干净,再帮他梳理好凌乱的头发。

  似乎一切都在变好。

  贺秋停在努力复健,在尝试着自理,忍着巨大的痛苦,也要提前进行床边的康复训练。

  他被陆瞬搀扶着从床上坐起来,把两条萎靡无力的腿垂在床边。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对贺秋停来说就难比登天。他虚脱得满身是汗,倚靠着陆瞬的身体大口喘息,却固执地强调着,“我还能再坐一会儿,让我再坐一会儿。”

  陆瞬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欣慰。

  他庆幸于贺秋停的意志没有被病痛击垮,还能积极克服现有的困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与贺秋停四目相对,看见那双幽静的眼睛时,都会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那感觉极其细微,看不见,摸不着,却始终笼罩着陆瞬,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口,让他不敢松懈半分。

  病房外的走廊,陆瞬雇的几个保镖安静地立在两侧,人均一米九的体格将通道把守得严严实实。

  乍一眼看过去,跟黑s会似的,吓退了不少打探消息的医生和记者,却也将前来探病的陈伶吓了一跳。

  她被几个高大的男人围在中间,一时间进退不得,只得掏出手机惶恐地给儿子打电话。

  陆瞬从病房推门而出,一眼便看到被人围着的陈伶。

  他抬了抬手,那几个人立即无声退开。

  “妈?”陆瞬迎过去,微微错愕,“你怎么来了?”

  这一个月,陈伶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照顾陆昭上。陆自海在家里闹得厉害,口口声声说陆昭脑出血就是一个意外,陆瞬想趁机夺权才是真,甚至扬言要和陆瞬断绝父子关系,说养了二十多年,养出一个白眼狼,还是一个同性恋!

  陈伶夹在两个犟种之间,心力交瘁,不知道该如何调剂,只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大儿子的康复上。

  如今陆昭已经彻底清醒,语言能力也基本恢复了,听闻弟弟这一连串大刀阔斧的商业动作,和贺秋停为陆瞬挡刀住院的事,又震惊又感慨,执意要亲自看望贺秋停,被众人给按住了,才肯作罢。

  “我哥那边怎么样了?”

  陆瞬低声问,目光落在陈伶手里的保温桶上。

  “正跟小艺说话呢,我也不好打扰人家小两口。”陈伶把保温桶稍微往上提了提,脸上的神色有些局促,“我炖了鸡汤,来看看小停,我记得他小时候爱喝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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