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些个受了洋人影响的小姐,抛头露面,也不守着家,还是 给你说一出小家碧玉。”
廿三旦点点头。
“鸣仙,你这个样子就很好,现在街面上洋人多,不要涂脂抹粉。”
廿三旦又是点点头。
“多保重。京城要是过得不舒坦,尽管南下来投奔哥哥。”
廿三旦嗓子里似堵了东西,逢迎的本事一点都做不出来。他只好对着这个只卖过笑,未曾动过任何心思的男人不停地呆呆点头。
玉芙这几日愈发无聊,先是和周夫人打了几次牌,觉得无趣,今儿便独自逛着大街,要说他现在也算北京城的一个奇景儿,走在大街上,十分引人注目。
不过,这种探究的眼神非但没让玉芙觉得冒犯,反而因为也算是一种瞩目,他竟乐意让别人打量。
他穿着顶好的衣裳,一路上,铺子里的伙计早就都认识他,纷纷把好物件儿拿出来给他掌眼,他也学着周太太的样子,看到合意的就点点头,也不肖问价格,各个铺子里自有周家的一本账。
他又想起上次逛大街,还是和莽莽撞撞的金宝,又想起了周沉璧那偷赏了别人的扳指,想着想着,就意兴阑珊起来,他便往街面上走,准备叫个黄包回家了。
一位老者跟了上来,对着他背影直叫唤。
这是个道士,北京城里的骗子老道多得很,这位也不知从哪里流窜来的,玉芙便快步走了两步。
这人却仍然跟着,“我与小友有缘,小友眉宇间有郁结之气,可是为子嗣之事烦忧?”
玉芙不搭理他。
”小友,吾下山只为寻找有缘人“度化”,他一扫拂尘,“此乃千载难逢之仙缘,你若不信,便是自绝于祖宗香火!“
玉芙心忖,这人应该是看自己年轻,恐怕以为他是新婚燕尔的后生,这就上前来推销什么“补肾精”的。
玉芙便冲他道,“我尚未娶亲。”
“非也非也,你已经有姻缘了。”
“我不需要子嗣。”玉芙又道。
“请听在下一叙,因你是先天元气错位,故不能有孕,你只是需要一个‘仙缘’!”
玉芙笑笑,这人是瞎子么,怎得把自己当成女子了。
“你要卖什么劳什子药,你看好了,我是爷们儿!如何有孕!”
这老道却不慌不忙,“凡人当然不能,但你非同凡人,”老道士离近了点,“常人皆知雌雄有别,阴阳有序。然我道门逆天改命之大法,正在于颠倒阴阳、移经换脉!”
玉芙这次没打断他。
“话本里,本就有饮了子母河水即可受胎,那不是戏言,世间真有此等‘真阴之水’!你元阳过盛,真阴不足,故而无嗣。我有几丸药,服下后便可引入胎息,渡入你身,延续香火。”
玉芙听了这疯话愣了几秒,很快又摇摇头,伸手就要拦车。
“昨日,有一童子入了老朽的梦,老朽才来找你的,只肖小友饮下这一符水,吃上我几副丸药,这白白胖胖的小童子…”
“多少钱。”玉芙小心地看看四周,低声问。
“五百现大洋!”老道狮子大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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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剧情需要,不会有任何脱离常识的事情发生。
第83章
承恩公府这几日,铁帽子红顶子进进出出,一个个神色浓重的。
景明在不远处下了马,和几位贵胄打了招呼,走到朱漆门前,却被侍卫支支吾吾拦下。
碍于祖父府邸门前,景明没有拿这几个奴才出气,哈珠和小太监上去和侍卫问话。
一番耳语后,俩人神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回事?”景明不耐烦道。
“回小公爷,咱回去说。”小太监压低声音。
“我要进去,就在这儿说!”
“小公爷,公爷有令不让您进去。”哈珠也劝道,“最近宫里……您也知道,怕是不太好,这天儿都要变了。”
景明眯着眼,不置可否,这代代世袭的爵,就算是变了天儿,还能夺了吗?
“公爷说,您别给他添乱……您最近因为小太监魔怔了……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说罢哈珠立刻伏跪在地,小太监也连忙跪在地上。
景明本想发作,但想起上次因酒醉,被祖父侍卫教训一击打晕,只得作罢。他悻悻转身离去,翻身上马。
街上还有零零星星的行人,他便忿忿地扬鞭清道,把这灰扑扑的四九城搅得越发尘土飞扬。
等回过神来,他已来到了瀛台对岸的围墙之下。
遍寻了紫禁城都没有那人,便只剩这一处了。
眼前红墙高耸,背后就是那三面环水的孤岛。景明先是试探着抽了一下马鞭,声响划过夜空,竟也没有人来喝止。
他便在墙边冒险地疯抽着地面,抽几下又停几下,听一听墙内的动静。
“谁在外边儿,当心惊扰了圣驾。”就这么抽了一会儿,果然传来几声动静。
景明心思一紧,又狂抽两下。
“小公爷,是您吗?”一把细细的嗓子。
是小桂子!
“是我。”景明简单应了下,心里急急的,似有很多话,拿鞭子的手也紧了紧。
“小公爷,”对面声音更近了些,似带着点笑,“您没有惊扰圣驾,我听见了就往过跑,只有我一个人来的。”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声音也竟这样好听。景明脑子里又描摹一遍,这人含羞带怕的眼,两只酒窝点在颊边。
景明越想他的脸,越恨他,“你什么时候回府,怎得不声不响地就跑了!”
他想,真是害我一番好找。
“宫里头派的急差……万岁爷的病好了我就回去,不肖几日了,宫里头也都记挂着龙体,盯着喝药呢。最近万岁爷瞧着精神头是好多了,一天儿比一天儿好了。”
这奴才的话太过蠢,景明赶紧瞧瞧四周,不过这地界儿不仅没人守着,连个巡查的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是我?”景明放松了点神色,又道。
“这当口还总调皮的,定是您了。”小桂子的声音沾着夜露,凉凉痒痒的,搔得景明心尖儿发软。
“那您……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景明心道,我一处处发疯丢丑的,可都找了个遍。但他只是轻描淡写道,“你一个奴才,几下就打听出来了。”
对面顿了顿,“小公爷,奴才要去伺候了,您也快回去吧。”
“你——”景明叫住他,想问的话一句也没问出呢,但隔着高高宫墙,他也说不出口,“好。你去吧。”
“小公爷,没奴才在身旁伺候,您要注意着分寸,万不可以莽撞。”他听见人家又嘱咐他。
他这才满意点,也露出点关怀,“你一夜都当值?”
“一会儿打了钟,我就下值了,您也回去歇着吧。”
“明儿我有应酬,后天,后天我再过来,你仔细着时辰。”他和他约定着。
“好,好。”小桂子忙答。手脸和身体都紧紧贴着冰凉的宫墙。主子没认出来自己,但还能说上几句话,这便够了。
宫墙另一侧,景明也在夜露里站了很久。
他想,后天我定要和你相认。等你值完了差,我骑马来接你,断不叫你再跟着马跑了。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手轻轻抚了下墙。
小桂子没听见马蹄,便知道他还没走,脸仍然贴着墙,心里咚咚地擂鼓。
俩人的手和脸,隔着高高的宫墙,在月色下,贴在一处。
过了会儿,马打了响鼻儿,又起了哒哒的声音,小桂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嘴角抿了抿,浓重夜色中一抹浅笑,小酒窝显出来,昙花般好看。
这一夜还很长,他就着天上几粒疏淡的星子当值去了。
景明没走多远,又到了吵嚷的大街,他穿过一处处仍然歌舞升平的戏楼,再没做停留。
可戏楼里的老百姓们哪比得了他。苦哈哈们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便只觉得这戏台上的锦绣才能解乏,几个铜板打发一晚,才不分什么时局呢。
戏楼后台,柏青在仔细勒着头,他对着喜子,“这两天,我是越唱越起劲,照这样下去,我再唱它仨月,真能成角儿!”
“今儿你嗓子听着有些闷,不用歇几天吗?
”歇?歇一天戏迷就去别处瞧戏去了,一天也不能歇!”
“成角儿可真难,我以为你一炮而红便不必这么辛苦。”
“我不觉得辛苦,唱不了戏的日子才苦呢。”柏青对喜子道,“像你,这几个月也算学了几折子戏,可是你是坤伶,一时半会儿找不上能让你唱的班子,你呀,你才苦。”
喜子冲他咧咧嘴,“我也不苦,我喜欢戏,一开始一句也不会呢,现在居然能唱它几折子,我已经乐呵了。”
“你踏实学艺,总有一天你也能和我一样唱上戏!”柏青眼睛亮晶晶的冲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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