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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潭山没有天文台_清明谷雨【完结】(28)

  微弯下腰,隔着车窗和夜色,两指夹着烟,挑衅地指了指沈宗年:“我不知道你今晚发什么神经,大过年我也懒得跟你吵架,平时你叫我往东我从来不往西,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至于讲出这种话来。”

  狗屁的兄弟发小,都他妈的真心错付。

  后面有车鸣笛,沈宗年道:“你给我上来。”他这样的目光看人,显得异常冷酷。

  谭又明最烦他这样子,看看看,看什么看,他咬着烟,狠狠踹了一脚宾利:“滚。”

  连外套都不要了,谭又明果断转身往前走,香江晚风把他的衬衫吹得落拓,再配那样一张脸,路人纷纷侧目,以为是哪个耍大牌的大明星。

  沈宗年踩上油门,却被市区的人流和红绿灯困住,他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背影越走越远。

  第22章 冬雾苔藓

  谭又明一摸口袋,自己的手机居然在,他输错了密码,好几次才打开。

  卓智轩看到谭又明的来电显示头皮一麻,涌起不安的预感,上一次手机上显示谭又明本人的号码是他和沈宗年吵架。

  他朝正在聊天的许恩仪和蒋应紧急比了个“嘘”的手势,接听。

  谭又明问:“你在哪儿?”

  “刚过大桥。”

  卓智轩因为年前给陈挽干的好事,车和卡被家里扣押至今,平日出行完全靠蹭百家车,蹭完陈挽蹭秦兆霆,今晚轮到蒋应,谁也别想逃过。

  “掉头,回葡也接我。”

  “啊?”

  开车的蒋应看过来,后排的许恩仪也探头到前排。

  卓智轩受不了两人八卦的眼神,也没多问,马上说:“行,那你等会儿,我们马上过去。”

  谭又明在冷风中硬挺了二十分钟车才到,期间手机响过一次,他没接后就没再响过了。

  他一打开车门正想破口大骂沈宗年八百句,发现后排还有位女士在,勉强捡起些绅士风度,跟许恩仪点了点头。

  卓智轩和蒋应相视一眼,无声对话:“你问。”

  “我不问,你问。”

  他俩没种,许女士身先士卒:“怎么回事啊谭少。”

  “沈宗年发疯,爷懒得惯他。”

  许恩仪笑死了,蒋应开车,他不得不问:“那谭爷,现在是把您送回到哪儿呢?”

  他这么一问,谭又明也犯起难来。

  他平时都和沈宗年住在左仕登道,名下其他的房产都是空壳,什么也没有。

  园区强制放假已经没人,卓智轩家里管得严,蒋应其实跟沈宗年关系更近,吵架是他们之间的事,没必要让共同的朋友难做。

  但回老宅佣人一定会告诉关可芝。

  烦死了。

  卓智轩醒水,转回头,出谋划策:“要不把你送回葡利?徐小姐这会儿应该还没睡,你俩还能打几局斗地主,明天再一块喝个早茶。”

  “不去。”

  葡利是沈宗年的产业,吵完架又去住别人的酒店,那未免也太没骨气。

  许恩仪慷慨:“那要不要去我那儿?”

  石油大亨独女坐拥房产无数,有专门招待朋友的别墅。

  “春节我都在老宅住,空着也是空着,你去给我添点人气。”

  谭又明刚要说关键时候还是老同学靠谱。

  蒋应和卓智轩马上异口同声说:“不行”。

  说完两人自己都惊讶了,对视一眼,谭又明那点火气又蹭地上来了,

  踹了脚前座:“你俩也发疯?”

  卓智轩苦思冥想,找到个由头:“大哥,信不信,你前脚进下车,后脚《海都晚报》就给你写‘香江头号玩咖现身太平浅湾,浪子回头新欢疑似海油千金’。”

  “春节大家可都闲着生怕没瓜吃,你俩对视一眼它都能给你写成好事将近,回家你要怎么解释,是嫌身上花边新闻还不够多啊。”

  “我怕这个?”身正不怕影子斜,谭又明冷冷一笑,“那些花边新闻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B数?”

  卓智轩心虚:“我有A数也没用啊。”

  谭又明朋友多,从学生时代开始,狐朋狗友干了什么缺德事为躲家里的罚就把他的大名也一起报上,反正谭家宠儿子宠得紧,世家大族又巴不得跟谭家攀上交情。

  谭又明不拘小节,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根本性问题,他也懒得天天打那些公子哥朋友的脸。

  他要真像狗仔写的那么乱搞关可芝早就把儿子削得皮都不剩。

  谭家溺爱归溺爱,其实正派传统得很,是非原则面前从来不含糊。

  “这跟平时那些可不一样,”卓智轩头大,“回去不光你得解释,许小姐也得解释,这涉及两家……不好解释。”

  许恩仪却说:“我不用解释。”

  大小姐磊落潇洒:“本人不是很在乎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

  谭又明立马英雄所见略同:“那不是,惯得他们。”

  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决定。

  卓智轩和蒋应:“……”

  谭又明只在许恩仪家住了一夜就受不了冷清,要了她一艘游艇叫朋友出海。

  无论何时,谭又明总是一呼百应的。

  他气还没消,连着两天亲自去抓盘,一艘飞天被他开出运动赛艇的架势。

  游艇掀起白色怒浪,附近几辆游艇先被溅一身水花,又被迫偏航让道,几个公子哥骂骂咧咧派人去查,到底哪路人马嚣张至此,回来人报是谭大少,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不说话了。

  有人提议上去打个招呼,回来的人报说谭又明封锁了一条航道,不许船靠近,大家只能作罢。

  谭又明连飙十几海里,船上的人个个晕头转向,迎面一个高浪,荷兰裔船长大呼:“Captain谭!Please!Please!”

  谭又明面无表情抬起墨镜,把方向盘还给他。

  海上夜晚天气好,星空可见度很高,谭又明躺在甲板上看着夜空,竟然认出了好几个星座,连他自己都惊讶。

  又想起加多利亚山那个废弃的开普勒天文台,观赏维港烟花和灯光秀的绝佳位置,许多富家子弟带嫩模女星来山道赛车,为博美人一笑大打出手。

  去年出现超级满月那一天,谭又明放言出去要订天文台,没人敢和他争抢。

  谁也不知道那晚谭生一掷千金到底是为谁,次日《海都晚报》还一个个罗列与他有绯闻的女星和女模,逐个分析,一众狗仔被耍得团团转。

  谭又明看完都笑死了,那是他特意为沈宗年订的。

  可是沈宗年就这样对他,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谭又明拿起手机看了看,两天信息都没一个。

  手机暗下,人也跟着熄灭,夜潮暗涌,一点一点漫上来,好似要淹没口鼻,叫人难以呼吸。

  谭又明乘着一叶孤舟漂泊在海上,没有方向,未有尽头。

  夜间信号微弱,盘山公路漆黑,沈宗年打半圈方向盘,避开因台风倒塌的树根。

  沈家老宅建在柏里山腰,一道道门敞开,黑色宾利长驱直入,撞进浓厚的山雾中。

  沈宅的飞檐房梁西窗都贴了春幅,但因缺少人气,古宅旷寂,红色有种衰竭的喜庆。

  管家候在前庭,久未露面的少东家一身黑色长大衣,有些陌生。

  沈宗年身高腿长,从冬夜的山雾中走出来。

  灯火昏暗,老管家上前迎:“少爷,东西都备好了。”

  沈宗年点点头:“姜叔。”

  管家道:“太晚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沈宗年每年只回一次沈宅,在沈仲望的主屋待一晚,一夜不睡,不垫垫胃恐怕难熬。

  “不用,直接进去。”

  沈仲望的主屋还保留主人生前的模样,太师椅,八仙桌,国画匾额,中堂栋梁。

  沈仲望大胆前卫,早在上世纪就开始做洋人生意,赌场酒店从出岸口铺到环区,审美偏好却很中式传统。

  西洋时钟挂中间,取意“终生太平”,东边摆瓷瓶,西面桐花镜,为的是“东平西静”。

  可惜事与愿违,沈家大宅既不“平”也不“静”。

  沈宗年上了香便回到中堂坐下,不跪拜也没什么话可说。

  他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不相信逝者有灵,人死了就是死了,活人逢年过节回来见见老人家算是尽孝心。

  沈仲望的巨幅遗照倒是不显得可怕,身形挺阔,头发茂密,眉目温良,棱角却凌厉,嘴角噙着一点笑,是沈宗年记忆中的样子。

  谭又明看过他的照片,说:“哇,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肯定是超级大帅哥。”

  “……”沈宗年懒得理他,默默把照片收起来。

  时隔十六年,他再次抬头与老人对视,心中也难得迷惘,不知道当初把他送到谭家是对是错。

  沈宗年决定了的事不容改变,他也不怕谭又明生气,只担忧谭又明伤心。

  他不禁反思自己是否残忍太过,忘记留给对方适应的时间,慢一点来是否会分开得温和一些,也更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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