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真的缺觉,睡过去了也没安生,梦话一堆,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只能听出你的名字。”
卓智轩从来没有想过谭又明会有心理问题,分离焦虑症,听都没听说过:“下午谭叔关姨来过,我没敢跟他们说。”朋友都难以接受,何况父母,“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沈宗年低着头沉默。
“我知道你害怕什么,你害怕的事情也是我害怕的事情。”
沈宗年抬起头直直地审视他,卓智轩花了好大力气才顶住这道目光,压力再大他也要把话说完:“现在他的情况还不能确定,情绪也不是很稳定,我知道你已经决定要走了。”
他自己也知道接下来要提的这个要求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那句话,人心是偏的,朋友也有亲疏远近,沈宗年是朋友,谭又明也是,卓智轩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太阳陨灭。
“虽然这么说可能对你很不公平,但是你可不可以先——”
沈宗年没等他说完,直接撂下一句“没什么不公平的”推了门进去。
第49章 残缺卯榫
谭又明神气的脸没了往日的威风,日日耀武扬威的山大王成了病猫,睡着了也不高兴,眉心蹙着,像在怨着哪个混蛋。
沈宗年的心却终于得到几分安定,辗转水路又驰骋马路,种种恐慌后怕,这辈子都难忘记。
他竟然都没有察觉,谭又明已经生病了。
沈宗年给他掖被擦汗,安静地在床边一遍一遍看,谭又明踢毯子,咕哝梦话。
沈宗年身形一僵,卓智轩听不懂的他听懂了。
“年仔。”
“别怕。”
谭又明病倒了也只害怕自己不能再保护沈宗年。
沈宗年沉默片刻,伸手进被窝里握住他的,用很低的声音说:“我不怕。”
他只怕谭又明生病和不快乐。
最怕。
不多时,谭重山和关可芝赶来,问沈宗年情况怎么样。
“医生刚刚巡过房,说体征没什么问题,但是可能会睡得久一些。”
关可芝心疼:“也好,平时肯定没什么时间睡。”
她摸了摸谭又明的额头:“年仔,公司最近这么忙吗?”累成这样。
谭重山也看着他。
“之后不会忙了。”他紧绷着脊背,微垂着头,谭家对他恩重如山,谭又明却因他患上了分离焦虑。
“对不起,关姨,谭叔,我没照顾好他。”
沈宗年愧疚万分,却不再有一丝离开的念头,无论将要遭受什么罪孽,什么惩罚,他都一定要守着谭又明,陪着他好起来。
他彻底认命,清楚地知道,无论再如何挣扎,再戒断一千次一万次,自己也绝无可能戒断成功。
当朋友好,兄长也好,看着谭又明恋爱成家,也都不再有所谓。
只要谭又明能好起来,沈宗年愿意背弃道德,抛却良心,什么他都愿意承担。
谭家的利益他会倾囊补偿,家族的目光也统统可以忍受,背叛亲恩道义他就认。
什么都排在谭又明的健康之后。
谭重山也搞不懂这两个儿子了,担忧道:“不要说这些,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一直待到十点过,谭又明看起来今晚是不会再醒,沈宗年让他们先回去,等人醒了会马上打电话。
留在这儿沈宗年还要顾着他们,关可芝舍不得让另一个儿子再累倒:“好,那你也抓紧休息一下。”
“有事随时跟我们说。”谭重山揽着妻子嘱咐他。
沈宗年没休息,又开始一遍一遍看那张脸,握着手,像怕人突然消失,一时分不清有分离焦虑的究竟是谁。
后半夜,谭又明似醒非醒地模糊睁了下眼,沈宗年倾身问:“要什么?”
谭又明定定看着他,眼眸聚起了点光,但又马上断定这是在梦中,恹恹撇开眼,重新闭上了。
那不抱希望的一瞥,望得沈宗年心里一片空荡,挨到天明。
阳光从露台上的绿藤爬到百叶窗,谭又明睡饱了神清气爽,床边人影倾身,及时问:“醒了?”
谭又明怔了一会儿,确认这次真的不是梦,奇怪道:“你怎么在这?”
沈宗年:“觉得哪里不舒服?”
谭又明:“我爸妈呢?”
“谭叔关姨先回去了,”沈宗年微皱着眉,端详他的面色,“感觉怎么样?”
看来是爸妈把人叫来了,谭又明道:“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沈宗年倒了半杯温水递给他:“喝点水。”
“不用,”谭又明声音还有些虚弱,“你先走吧,我爸妈那边我来说。”
谭又明没接,径自起床,低头找鞋,沈宗年放下水,弯腰给他拿棉拖,又拿过袜子给他穿。
谭又明一激灵,沉脸皱眉:“你干什么?”
沈宗年半蹲在他面前,大手紧握住他的脚掌,说:“你先穿上。”抵抗力弱,脚最不能受寒。
谭又明没了耐心,心烦道:“滚。”
沈宗年置若罔闻,把他的脚抓得更紧,苍白圆润的脚趾变得红润。
“放手。”谭又明最讨厌他这副粉饰太平的做派,明明已经闹翻,这人永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你不能着凉。”
“你听不懂人话?”谭又明看着他身上那件和那天鹰池同样的衬衫,一阵厌烦,费力地蹬腿。
沈宗年的手又大又有力,像两条铁链,他挣来挣去挣不开,忍无可忍,踹了人心口一脚,大骂:“沈宗年,我不找你算账就算了你他妈还敢来招我!”
沈宗年身形动都没动一下,钳着他的脚,脸上没什么表情:“谭又明,我们和好。”
谭又明瞪眼,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滚。”当他傻子耍?
沈宗年又强势地说了一遍:“我们和好。”
谭又明火大,两个月压抑在心底的煎熬痛苦委屈如岩浆爆发:“你他妈天王老子啊?你想掰了就掰了你想和好又和好?地球围着你转是吧。”
“围着你转,”沈宗年手上用力,漆黑的眼像幽深的潭,“我们和好,以后我们之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谭又明冷笑,“那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那我们和好了?”
谭又明从来不知道这人原来这么不要脸,脚踩在他掌心上,居高临下睨人:“我爸妈又拜托你照顾我了?他们问起来我自己去跟他们说。”
“如果是因为我的身体,这次是意外,我能照顾好自己,还轮不到你可怜我,沈宗年。”
“还有,”他索性把话说完,“左仕登道的房子留给你,我已经找好了新的,过两天就叫人去整理东西,你可以把密码换了。”
沈宗年当没听到房子的事,面无表情,但很恳切,强硬又认真:“跟家里没关系,也没可怜你,你可以可怜可怜我。”
“我可怜你?”谭又明大怒,“那你之前是在做什么?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和我撇得干干净净。”
“你没对不起我,”沈宗年像不要脸似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陈述自己的罪状,“是我急功近利,忘恩负义,是我……”他随口编,“不想再被人说是谭家的狗。”
谭又明怒目:“谁?!”沈宗年从小自尊心就强得要命,哪个王八蛋不知死活。
沈宗年马上安抚道:“没事,我都不记得了。”他还是想谭又明先把袜子给穿上。
谭又明被他弄得不自在,又为自己的没出息、不甘、恼怒,抬脚就往他肩膀上踩,虚张声势讥笑道:“那你回来了岂不是又得再给我当狗?”
“你要吗?”
谭又明一愣。
沈宗年目光阴郁:“你要吗?”
那双狼似的眼盯得人头皮发麻,谭又明感觉心脏跳得比晕倒前一秒还快:“我要你就当?”
“嗯。”
说得倒是好听,从小到大只有他被沈宗年拴着管东管西,不听话了还要被训斥,哪儿来沈宗年给他当狗的份。
“我不要,”谭又明吊起一双桃花眼,凌厉又威风,“我不要一条成日跑出去撒欢的狗,玩得一身脏还想进我家的门,沈宗年,骑士牌好玩吗?还是鹰池更好玩?你玩得爽吗?”
沈宗年微怔,有些疑惑,看着他说:“我没玩。”
“撒谎!”谭又明大怒,“你敢说23号那天你没在鹰池留宿?”
沈宗年攫住他踢过来的脚,目光深静地审视,换做往日,他一定问谭又明自己为什么不能在鹰池留宿,又为什么不能给别人发骑士牌,那他自己呢。
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谭又明有分离焦虑症,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谭又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沈宗年解释道:“没有留宿,我那天没到一点就出来了,在车上待到第二天才走。”
轮到谭又明怔住,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怪不得管家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房间,只能从车离开的时间查到他是次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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