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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潭山没有天文台_清明谷雨【完结】(69)

  “你去鹰池干什么?”

  “找罗老鬼弄钱,买光讯。”

  谭又明冷不丁吃了个回旋镖,无理还要缠上三分,得了理哪有轻易饶人的:“那这意思是还要怪我了?”

  沈宗年说:“没怪你。”

  “那为什么要在停车场呆一晚?”

  沈宗年不想提自己守了一夜卡宴,撇开眼说:“应付罗老鬼太费神,我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谭又明还要再问,沈宗年却不想再多提这一晚,略过这话头,解释另一桩:“骑士牌是给尤金荣做局用的,警官在葡利查诈骗案,酒店配合,我当线人帮警官引他上钩。”

  “牌是尤金荣自己要的,他想让我帮他做事。”

  谭又明马上紧张道:“尤金荣?他要你做什么?”

  沈宗年马上安抚:“没事,他上钩了,现在警方盯着他。”

  心中无名巨石落地,又隐约冒出某种道不明的雀跃,谭又明顿时气血通畅五体通泰,好似马上就能出院。

  只是再不敢好了伤疤忘了疼,几十个日夜的痛苦压抑在心间搅成一团。

  “那我也不要,”他喘着气看面前的人,“没有你这样养不熟的狗。”总想着离开家。

  沈宗年总算把他两只脚都套上袜子,抬头低声建议:“你再养养看。”

  他的目光幽深又固执,谭又明被看得颤栗,没再斗气,却缩回脚,认真地说:“我不想养了。”养不动了。

  沈宗年张了张口,难得流露出一点无措,片刻,低声劝:“再养养看吧,如果实在觉得很厌烦再赶出去。”

  谭又明眉皱起,心冒酸水,他可以那样说沈宗年,却不允许沈宗年那样说自己。

  静默片刻,沈宗年听见他轻轻的声音:“沈宗年。”

  “你没有良心。”

  沈宗年脑海一炸,仿若被谁开了一枪。

  他仰起头,喉咙滚了滚,声音还是有点哑:“对,我没有良心。”

  “是我的错,对不起。”

  沈宗年看他眉头舒展又蹙起,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说:“谭又明。”

  “我给董事会打了退出竞岗的申请。”

  “什么?”谭又明睁大眼。

  “我不去驻欧了。”

  谭又明被他的炸弹缓不过神:“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这几十海里路就叫人煎熬至此,真要是有什么事,一万四千公里赶都赶不及,沈宗年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谁去?”

  “谁竞争上谁去。”这么大个跨国项目,多的是人想去。

  沈宗年目光锁着他,坚定、强硬又不容置疑,谭又明似乎终于真实地感受到他要和好的决心。

  “那你留下做什么?”

  沈宗年把棉拖整齐摆到他的脚边,面不改色:“不是给你当狗吗?”

  谭又明高贵冷艳:“我还没说要。”

  沈宗年耐心,却很强势:“那你再考察考察。”

  谭又明不吭声,沈宗年就当他同意。

  说要当狗的马上又管教起主人来:“把水喝了。”

  谭又明太久没听到过这种含着管教意味的语气,下意识就想低头就他的手,不知怎么,又自己伸手拿杯,沈宗年的手紧了紧。

  原来十几年的习惯改变,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谭又明无察,只是眼睛像两道锁链,炼过火,淬过冰。

  沈宗年叠衣服他盯着,沈宗年削水果他注目,沈宗年打电话他监视,沈宗年要出门找医生他说可以按铃。

  沈宗年也被他弄得神经紧张,怕他一不见又要出事,必须每一刻都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彼此都有些患得患失,两道目光像牵引的绳索交缠在一处,两头都紧紧绷着力,谁也无法先松手。

  沈宗年偶尔转个身,谭又明马上抬头:“你去哪儿?”

  针一样的目光毫不掩饰,不自知的紧张和不信任,沈宗年心中一痛,哄着他道:“我去给你拿外套。”

  谭又明被迫披上外衫,瞬间热了起来,使唤人:“把空调降低两度。”

  “不行,”沈宗年皱起眉,“你不能入风,”他强势惯了,下意识地管着人,“晚上睡觉也要调高。”

  谭又明立刻“嘶”了一声,扬声逆反:“沈宗年,你以为现在还是你管我的时候?”

  话音落下,彼此一怔,都有些无措。

  他们本是严丝合缝的榫卯,是一个门配一把锁,一场从所未有过的冷战,卯榫长了苔,门锁生了锈,各自元气大伤。

  过度紧张的专断加倍,失而复得的患得患失,十六岁人为分离的那两年,都不曾这样熟悉又陌生。

  镜子摔过总有裂缝,不知时间能否粘合。

  沈宗年拿出自己手机,递给他:“要吗?”

  谭又明抬头看他两秒,说:“这可是你自己上贡的。”

  “嗯,给。”沈宗年弯下腰,为他调了调枕头。

  第50章 肋骨感知

  沈宗年哪儿也不去,就坐在床边守着他。

  谭又明盘着腿,低头玩他手机,黑色额发垂下,睫毛也长,从前最寻常的场景,如今也变得格外珍贵。

  谭又明点开屏幕,把这些天缺的空白都补上,近两个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去了什么地,谈了什么事,是监视,也是了解。

  “你跟赵声阁打什么哑谜?”谭又明边翻聊天记录边审问,“说的是人话吗?”怎么他一句也看不懂。

  沈宗年面不改色说:“公司的事。”心里庆幸他们都嫌发信息麻烦,有事都是电话说。

  “乔睿怎么天天那么多事跟你汇报,”谭又明刁钻,寻衅滋事第一名,“寰途没有内部系统吗?还是工作邮箱故障?夜里十一点多还发企划案是什么意思?”

  “……”沈宗年张了张口,除非是急件,其他的他也没回,但还是道,“我让他注意。”

  谭又明一拳打在棉花上,猛划手机,像阎王翻命薄一笔又一笔定人生死:“你怎么天天跟蒋应一起出去鬼混?去的都是什么地方?”

  他日日意志消沉沈宗年却夜夜笙歌。

  “你们想干嘛?”

  沈宗年叹了声气,说:“找他筹钱买光讯。”

  谭又明被扎回旋镖第二回 ,讪道:“那还买吗?”

  “你想卖就卖,”沈宗年看着他坚定地说,“我不会再走。”

  谭又明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只是撇开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沈宗年抿了抿唇。

  中午司机来送餐,关可芝让阿姨炖了老火汤,说和谭重山下午过来。

  谭又明吃得不多。

  沈宗年看着他瘦了些的侧脸,皱起眉:“谭又明,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谭又明埋头吃饭冷不丁被训一句,迷茫地抬起头,腮还鼓着,飞个白眼:“你都要远赴重洋还管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

  “怎么把这个带来了。”谭又明把汤喝完,伸手去捞大熊猫,毛色很新,是沈宗年自己那只。

  “你今晚抱着睡。”昨夜谭又明睡得不安稳,沈宗年让司机到家里拿换洗的衣物一块带过来。

  谭又明摸了两把熊猫肚皮,就放到了一旁:“带出来会弄脏。”

  沈宗年把水果盒拆开:“我洗。”

  谭又明不甚在意地笑笑:“洗会掉毛。”

  沈宗年抬起头:“手洗。”

  谭又明轻慢地拨弄熊猫尾巴:“洗过了就和原来不一样。”

  沈宗年盛好汤递到他面前,面不改色看着他说:“我可以把它洗得和原装一模一样。”

  谭又明抬眸对上沈宗年的视线,笑了。

  他真不是故意的,不……也许他潜意识里就是故意的。

  故意犯欠,故意招惹,故意试探,试探自己以前的特权还在不在,试探沈宗年是不是真的回到了他身边,试探原来的一切有没有变。

  又像是一种报复性补偿,谭又明对别人都慷慨大方,唯独对沈宗年锱珠必较,要反复提及,反复强调,是沈宗年疏远他在先,是沈宗年晾着他,是沈宗年对不起他。

  是沈宗年欠他的,他怎么搓磨人都不过分。

  谭又明那样漫不经心笑着,稚气的虎牙都显得邪恶了,轻声告诉他:“好啊,要是和原来不一样,我就不要了。”

  沈宗年的手紧了紧,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谭又明吃饱喝足玩游戏,沈宗年只让人过了四局就催促:“去睡个午觉。”

  谭又明当没听见,沈宗年直接把灯给他按了,游戏机也没收。

  “……”

  谭又明百无聊赖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目光又不自觉凝到了沈宗年身上。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睡觉,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人了,他不相信沈宗年,也厌恶惊醒的落空感,厌恶好梦一场。

  无形的焦虑躁动,谭又明抗拒睡眠,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医院,从小到大都吃得香睡得香的人,如今一个好觉成了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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