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取决于你怎么样。”雷昱声线平稳。
“啧。”他眼底布满血丝,但凶光未减,直刺对面,“雷支队,是吧?玩这套?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我头回进来那会儿,你估计还在警校背条例呢。”
那不仅不惧,反而率先挑衅,试图夺回一点心理优势的姿态,看得雷昱笑笑。
不是气恼,而是来了兴趣。
他非但没有移开灯,手指反而在调节旋钮上一拧,悠悠地一格格往上拧,加大了照明的功率。
亮度骤增,灯芯散发出的热度一下子就飙上去了。
灯泡发出嘶响,视网膜和皮肤遭受灼烧,王鸣龙不断地后仰,脖颈也被经脉挤压到鼓起。
可是被椅子限制,任凭他躲哪里,这个灯泡就穷追不舍到哪里,像个狗皮膏药粘着他。
“丫的要炸了!”他暴怒不已,呲牙咧嘴地吼道,“你他X想弄瞎老子啊!”
相比于他的躁动,雷昱皮笑肉不笑:“你说得不对,不是我想弄你,是咱们警局的这个电路啊,年久失修,电压有时候不太稳定,灯泡脾气一上来,我们也控制不住。”
他凑近一些,把整个倒影附在对方的瞳孔上,压低了声音,就好像在分享一个秘密,“之前就有几个不开眼的,不信邪,非要跟这灯泡较劲,结果……‘砰’!嚯,那家伙炸得,碎片到处都是,一整个眼珠子啊舌头啊,全是血,看不见也说不了话了!太惨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设备的意外,和我们可没有关系啊!”
这番真假难辨又充满暗示的话一出,王鸣龙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凶狠。
“少他X唬老子!”他带着困兽犹斗的劲头,“老子什么没见过?你敢动我一下,外面……”
“外面?”
直起身打断他,雷昱笑容讥诮地调出几张照片在他面前挥了挥,“你骨头硬不说,他们呢?你敢保证你的马仔们都会扛得住审讯?动动脑子想想吧,你上头的人,现在筹谋的恐怕不是怎么捞你,而是怎么让你闭嘴得更彻底一点。”
盯着屏幕,王鸣龙的呼吸粗重起来,眼神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跟我搁这儿充硬汉有意义吗?”收好手机,雷昱好整以暇摆弄起灯盏,“你扛着,是替谁扛?等你‘英勇就义’了,你藏的那些钱,是归你兄弟,还是归你老大?或者,被当作公共财产瓜分?”
“你……”王鸣龙嘴唇动了动,嗓子却像被堵住。
“我什么我?”雷昱趁热打铁,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不屑的压迫感,“王鸣龙,我给你指条明路,把你知道的吐干净,立功,减刑,不会有什么大事,一旦顽抗到底?”
他指了指依旧散发着高热和强光的灯,又指了指门口,“要么,它给你个痛快,要么,我放点风声出去,说你为了保命,已经跟我们合作了,你猜,是这里的意外来得快,还是你赖以生存的组织成员清理门户的手段快?”
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王鸣龙断断续续又色厉内荏地说:“你……你这不正规!是刑讯逼供!我要检举,我要投诉!”
“哟嗬,看不出来你个毒|贩这么有文化。”雷昱哂笑一声,俯在王鸣龙耳边轻声说,“我这个人本身很低调的,现在就跟你透个底——市委副书记是我亲舅舅,你准备跟谁举报呢,啊?”
胸膛剧烈起伏,王鸣龙不再看灯,也不再看雷昱,眼珠子瞪得老大,盯着面前冰冷的铁桌桌面,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重新坐回位置上,雷昱放下灯,慢慢悠悠把功率回调正常,翘起二郎腿。
他纵然是靠雷鹏赋扶持上来的,却也很少明目张胆地用这个压人,不过对付流氓就要用流氓的办法,恃强凌弱,对症下药,才能发挥最大的本事,击溃其心理防线。
审讯室里只剩下王鸣龙粗重的喘息和灯泡轻微的电流声。
秒针走过一个又一个格子,雷昱却不再逼问,喝了两口水,悠哉游哉地等待这把火烧到最合适的火候。
须臾之后,王鸣龙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仿佛有千斤重的头。
他的脸上已经洗去了刚才一身的桀骜气焰,眸光充斥着不甘与恐惧,还有一丝认命的颓丧。
张了张嘴,那声音干涩沙哑,几乎难以辨认:
“……能给根烟吗?”
雷昱随意一挥手,旁边的记录员就放下笔,走上前去,给王鸣龙嘴里塞了根烟,顺便点燃。
王鸣龙狠狠吸了一大口,抖手弹了弹烟灰,烟雾笼罩了他晦暗不明的脸。
耐心等他抽了半根烟,雷昱才重新开口:“行,烟也抽了,咱们聊点实在的,你先前把田昶那个怂包骗来做什么?”
“拉客户。”
“说具体点。”
“就是物色合适的人,骗过来牟取他们身体上可利用的器官,不过一般不会把人弄死。”他瞥了雷昱一眼,好像在显示自己多有分寸,“我们也知道弄死人的后果有多严重,一般是拿走几个不致命的器官,再把人留下,威逼利诱,让他们继续替我们干活,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这样残忍的剥削,他的口气却如同在说什么可持续的生意经。
“毒|品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最近半年发现的一个来钱快的门路,于是想到利用我在团伙里的职务之便,既能控制新来的一些人,又能多一笔收入。”
雷昱没有深究毒|品的具体来源,那是禁毒支队后续的工作。
他更关心的是这条大鱼:“这么说,你在这个团伙里地位不低吧?”
“不低,但也高不到哪去。”
“具体管什么?能接触到哪些层面?”
“还能有什么,物色货源,联系下家,安排手术,处理后续……都是些跑腿打杂的活儿。”
“跑腿打杂的……”冷笑一声,雷昱怕拍手,猝然拔高音量,“跑腿打杂的那么多人管你叫哥,跑腿打杂的那么多人脉,分那么多帐?王鸣龙,你当警方是傻子,以为抓你就只是查你,不会查你的屋子,翻你的东西吗?!老子警告你,别耍小聪明,如实招来!”
敲桌声一响,震得对面的人眼角一阵抽搐。
又抽了几口,他掐灭烟头道:“……算是中层吧,有些渠道,有些人脉,具体的事儿能安排。”
“很好。”向后靠去,雷昱语气放缓,却施加更多压力,“你这个中层人员,跟你上面那位框先生打过几次交道?他长什么样?真名叫什么?”
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王鸣龙绷紧身体,干巴巴地说:“我只知道框先生姓叶,内部的人都叫他叶老板,至于他长什么样,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声调扬起,雷昱的神色充满怀疑。
“真不清楚!”王鸣龙语气急促了些,“我没有和叶老板见过面。”
“什么意思?你们不需要面对面交接一些事物?”
“叶老板从来不露面,一次都没有,所有重要的指令,都是通过加密的电脑线路传达,连声音都是处理过的,根本听不出原音。”
这个信息让雷昱的眉头深深拧紧。
连中高层都未曾谋面的犯罪集团首脑么?
第58章 凋年(二)
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
最顶级的包厢内, 水晶吊灯闪烁着璀璨辉芒,映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和昂贵的红木桌面上。
陈昉和尤洋择相对而坐。
桌面光滑得能反射出两人的倒影,倒影中, 尤洋择笑着把烫金封面菜单推给陈昉:“陈警官看看, 想吃什么自己点。”
“不用了。”后者并没有接过菜单,反手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 低头点燃,灰白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散开,“尤老板有什么事直说就好,犯不着拐弯抹角的,反正我人都已经来了,一时也走不了。”
心思被戳破, 尤洋择也没有变脸,反而带着几分被误解的无奈,摇头笑道:“我素来听说陈警官待人接物最是和善, 怎么偏偏对我这么冷漠?好歹我也算是你们雷支队长的好哥们, 难道,反而因为这层关系,陈警官才不愿意给我好脸色看?”
他说完, 没从陈昉的表情中瞧见什么波动。
看对方愣是不说一句,好整以暇要等个回应。
“尤老板的错觉罢了。”
掸了掸烟灰, 陈昉淡淡道, “我向来一视同仁。”刻意顿了顿, 他上下打量尤洋择, 补充道,“当然,前提得是个人。”
几乎是指名道姓的骂言, 尤洋择不气也不恼,笑吟吟接道:“陈警官从前可是支队长,前途无量,如今阶级的差异让心态有所落差,性格发生转变,我也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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