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舟轻轻摇摇头。
叶浔没了办法,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江序舟可能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是没想过强行抱人过去,只是以他对江序舟的了解,可能抱过去了,晚上恢复些许体力后,那人就还会再走一次。
再重头来一次。
江序舟一向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
叶浔退后半步,江序舟移三步。
退半步,移三步。
仿佛正在跳交际舞。
只可惜,这里是病房,不是舞厅,亦不是任何一个浪漫的场景。
当叶浔的小腿靠到沙发时,他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扶着躺下,缓缓松口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还是不敢相信江序舟居然为了这几步路,叫了自己的全名。
疑惑、委屈、难受全都涌了上来。
他走到第二圈的时候,拿来水杯,喂了江序舟几口水。
走到第五圈的时候,抱来毯子给江序舟盖上。
走到第九圈的时候,坐下来帮江序舟按//摩紧绷的腿部肌肉。
“……小浔。”原本合眼休息的江序舟,感受到腿被人触碰时,他睁开了眼睛。
叶浔不抬头,手上力度也丝毫不减:“怎么叫小浔了?不是叫叶浔的吗?”
毫无疑问,他又耍起了小孩脾气。
他知道自己怨的未必真是刚才江序舟叫他全名的事情。
“江序舟。”他换了一边腿,边按边偏头看一头汗水,皱着眉的爱人,“……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逞强?”
“平日里逞一会儿强就算了,怎么现在康复训练也逞强。”
江序舟不答话,黑色的眼睛写满疲倦。
他累了。
累到提不起精力去思考叶浔的问题。
浓密的睫毛抖了一下,悄然落下。
叶浔索性也不再说话,把江序舟塞进毯子里,调好空调温度,打湿毛巾给他和自己都洗把脸。
然后,坐在沙发尾又开始缝那几块布片,时不时伸手摸//摸爱人的额头。
害怕刚才劳累过度,给这个要强的人累发烧了。
他照顾病号的能力与日俱增,从江序舟到叶温茂,又回到江序舟——
都是他不愿意在医院看见的人。
叶浔仰起头,长长地舒口气。
以前的愿望有很多很多,随着时光飞逝,年龄增长,最后余下的只剩下家人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但就是这一个简单的愿望,落在他身上却变成极其难以实现的奢望。
天花板白得像落了雪的沙滩。
思绪如潮水涌来,淹没进口鼻之处,一点点将他填满,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他拉住爱人略微冰冷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
如果可以的话,体温能不能把这人内心的逞强一并融化,让他向自己的身体服个软。
服个软又不会怎么样。
尤其是朝爱人和自己服软。
叶浔想不通,他的手指慢慢摸着爱人凸出的腕骨。
江序舟动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疲惫过重,而半天睁不开眼睛,不过,他还是极轻地嗯了一声。
也算是回应爱人了。
叶浔不动了。
他没有想出来方法,也没有想出来怎么劝说,只能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不定,有一天他就能把江序舟这个“坏毛病”纠正过来——
至少能够永远不对家人逞强。
然而,叶浔还尚未想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就发生了一件他意料之中,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第五天,江序舟发烧了。
在此之前,江序舟每天雷打不动的坚持自己从病床走到沙发,叶浔劝不动,有时候干脆走到一半就果断揽着他的腰加速几步。
这几步总不能不算江序舟自己走的吧。
叶浔眼瞅着江序舟走得越来越好,逐渐能自己走近沙发,心情大好,答应满足爱人的一个愿望。
两人简单商量后,决定挑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睡一觉起来精神好的时候,就去楼下小花园散散步,晒晒太阳。
刚好,今天就是一个好日子。
他们吃过午饭,便休息下来。
江序舟本就处于康复期,再加上刚刚达到运动目标,倦意十足,很快便睡着了。
反而,叶浔却怎么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迟迟没有睡意。
莫名的烦躁绕在心头,他起身像往常一样,摸了摸江序舟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可能是因为烦躁的心情让体温增加,一时间他以为是自己发烧了。
江序舟发烧是头等大事,他发烧应该……也算。
毕竟,他生病了,谁照顾病号,谁给病号偷懒的时间?
叶浔抓抓鸡窝似的头发,去护士台借了体温计回来,结果阴差阳错地放进江序舟怀里。
五分钟后,他没在自己身上找到体温计时,才恍然醒悟,从江序舟怀里取出体温计。
这一测,叶浔猛然发现,江序舟居然发烧了!
叶浔温度计都没来得及看清,就急忙按下呼叫铃,让王叔打湿毛巾,他坐到江序舟身旁,一边给人轻轻擦去额角的冷汗,一边轻唤他的名字:“江序舟?”
“江序舟,醒醒!”
“你发烧了。”
江序舟睡得特别沉,无意识地裹紧被子,半张脸埋进松软的枕头,硬是没听见爱人的叫声。
叶浔喊了两三声,语气一遍比一遍着急。
他怕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怕江序舟再次昏迷,怕再次踏进令人伤心害怕的重症监护室。
“江序舟!”
“……嗯。”
终于在医生和护士踏进门的瞬间,江序舟给了一声回应。
叶浔失去所有力气,目光求助地落在医生身上。
他默默看着护士从江序舟身上抽出一管管鲜红的血液,又看向医生按在苍白胸膛上的听诊器,最后好不容易摆脱的心电图仪器再次贴上。
从始至终,江序舟和叶浔两人都没有一句交流,前者依旧疲倦,反手握住爱人的手,给予安慰,后者则焦急万分,巴不得诊断结果立马下来,给他来个痛快。
不过,不可能。
毕竟,医生和护士刚检查完成,血液也刚送去化验,一切都得观察过后,才能得下结论。
叶浔紧张的呼吸在医生的叮嘱下缓缓平息,他点点头,听见关门声后,拂开江序舟的手,起身重新去打湿毛巾。
“……小浔。”江序舟嗓音沙哑,一开口就引起一阵咳嗽。
叶浔冷着脸,走到他身边,用打了盆温水,细细给人擦拭四肢和额头:“别叫我。”
江序舟噤了声,黑漆漆的眼睛一刻不离爱人。
其实,叶浔难受得要命,也心疼得要命。
当然,他也恐惧害怕得要命。
他做过功课,知道像江序舟这样的患者,体温升高一度,心率增快至一定范围,就极其容易诱发急性心衰。
那可是分分钟要了命的事情。
叶浔的情绪濒临崩溃,他怕自己开口就被哽咽堵住嘴,也怕着急责怪的话再次脱口而出。
与其这样,不如先闭口不谈,给自己一些冷静的时间。
他沉默地帮江序舟擦完四肢,换了块毛巾对折敷在爱人的额头。
护士拿来冰袋进了病房:“叶先生,门口有人询问江先生的病房。”
“您要不去看看是不是认识的人?”
第94章
叶浔皱了皱眉头,与江序舟对视一眼。
他们认识的人无非就那几个,护士也已经熟悉。
而且刚出事时,邬翊就已经封//锁消息,压下舆论。他们住的也是私密性较高的医院。
那这个既知道江序舟住院,他们又不认识的人……
是谁?
或者换句话说,还能有谁?
叶浔接过冰袋,低声问道:“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一个人。”护士如实回答,“男的,大概五六十岁左右,比您矮一点。”
“不认识。”叶浔回答得果断。
护士应了一声,离开病房。
叶浔把冰袋用毛巾包好,放在江序舟脖子旁边,手将要抽走时,被床上的人一把握住,紧紧攥进手里。
“哪里疼?”他清清嗓子,坐了下来。
“……不疼。”江序舟的脸色特别苍白,衬得眼睛尤其乌黑,甚至叶浔能从中看见自己厌恶、严肃的表情。
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戾气,活像下一秒要冲出去将站在护士站前的人揍一顿的样子。
“小浔……对不起。”
“……什么?”
叶浔揉了把脸,收起情绪,他不明白爱人对不起的点,是对不起之前的太过逞强,还是对不起前面直呼自己的名字。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责怪江序舟的意思。
毕竟,只是着急情况下地脱口而出罢了。
又不是不爱他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破镜重圆 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