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江序舟喘几口气。
他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要歇一会儿:“……没去……找过你吧?”
叶浔瞬间明白“他们”指的是谁。
他摇摇头,确切来说,江勇军和梅月都不知道他和江序舟的关系,更别提来找他麻烦了。
“没有,他们应该不认识我。”他拉过江序舟的胳膊,轻轻按//摩,“而且,我们好像就见过一面。”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重症监护室门口,那些话……
叶浔不敢仔细回忆,光想起那一个场面,那两个人,他就已经恶心透顶。
怎么会有如此不负责任的父母,甚至找回孩子后,念着的是遗产,而不是为了多年不闻不问的愧疚。
简直禽//兽不如。
“……他们……”江序舟接着说,“其实……我也是今年年初才知道他们的。”
他没有故意隐瞒,因为他才是这场事故中唯一的受害者。
叶浔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掠过几只黑色的鸟。
第一只很大,后面跟着一排小小的鸟。
“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错在他们……还有我。”
他深吸口气,阳光刺得眼睛疼,索性移开目光,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落了一滴泪。
至于是生理导致的还是情绪导致的,都不重要。
江序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如果当初我拦下赵明荣的话,”叶浔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强行压下嗓子的不适,“可能,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就不会找到你……”
“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找你麻烦……”
江序舟打断叶浔:“不可能的,小浔。”
“这和你没有关系。”
“不用想太多。”
他将爱人的手塞进被子里,想像以前一样,放进自己的口袋。
可惜,病号服不能满足,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同样暖和的被子。
“现在网络发达,他们只要想,就能知道柏文,最后找到我。”
“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罢了。”
当初,赵明荣估计也是算中了这点,才顺水推舟般将他的这对倒霉父母推过来的。
“别想了,小浔。”江序舟柔声说,“我家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就好。”
叶浔抬起头,敏锐抓住爱人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你家的事情?”
“我不是你家的吗?”
江序舟捏捏他的手:“是,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叶浔和那一家三口一家,是意义不同的两种家人。
虽然都是法律意义上的,但是前者是江序舟的选择,而后者则是他想尽办法,也无法隔断的血缘关系。
“我还在想办法。”江序舟语速缓慢,“会尽量在年底解决这件事情。”
因为明年开春是新的一年,他只想,只愿意和叶浔在一起,不想再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了。
他想陪爱人健健康康地走远点,走久点。
然而,他的回答,并不是叶浔想要得到的答案。
“不是的,江序舟。”叶浔说,“我可以帮你。”
“我也是你的家人。”
尽管刚才江序舟已经解释不是他的原因,但是他还是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话,江勇军和梅月可能会来的再晚一点,晚到江序舟恢复健康,晚到他们已经过上美好的日子,晚到一切都做好准备应对。
可是,江序舟并不愿意让叶浔趟这滩浑水,拒绝的话尚未出口,他就与那双浅色的眼睛对视上了。
记忆中的叶浔与此刻重合,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光。
明亮,耀眼。
江序舟抿了抿唇,强制移开眼睛:“……走一步看一步吧。”
*
“什么?”梅月对着手机那头高呼,“之前我们去的时候,不就是那个医院吗?”
“怎么现在又说没有了?”
“难道人还能跑不成?”
江勇军声音压了过来:“我怎么知道!”
“人家护士说没有!”
“你吼我有什么用!那你过来找啊!”
梅月放下锅铲,叉着腰:“我过去找,谁给小志做饭?”
“你吼我有什么用!”
她越说越生气,嗓门快比过旁边的抽烟机:“人家说没有就一定没有了吗?你不会挨个去病房里找吗?”
“这里是医院,又不是村里串门。”江勇军拍拍身上的灰,挺了挺腰板,努力装作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从医院大门走出来。
哪怕,他刚刚是被保安强行“请”出来的。
其实,就连他回给梅月的话,也是无意间从保安嘴里听见的。
梅月身处于一堆柴米油盐,家常琐事之中,根本无心考虑要不要面子的事情。
这些都是有钱人该考虑的事情,她没有钱,所以要不着这玩意。
“那是你没胆……”
厨房门猛然被踢开,梅月吓了一跳,手一抖撞到旁边正在沸腾的锅柄,一壶滚烫的水就这样尽数倒在她的腿上。
“嘶!”她忍痛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尽可能放缓语气,“小志怎么了?”
江承志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他扫了眼梅月烫得通红的左腿,以及遍地的狼藉,又抬起眼睛:“我饿了,你为什么才做饭?”
“是打算饿死我吗?”
语气冰冷,仿佛面前受伤的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不对,是比陌生人更加陌生的人。
“哦,对了。”他接着说,“我现在立刻就要吃饭。”
“还有,该还钱了,他们又给我打来电话。”
“说——如果再不还钱的话,就要把这里砸烂。”
话音一落,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客厅,留下不敢动弹的梅月,以及尚未来得及炒的菜。
电话那头的江勇军听完全过程,却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敢默默加快回家的脚步。
梅月弯腰捡起锅,沉默地炒好了菜,受伤的腿已经不足以让她站立,可是她也不敢让江承志自己过来端菜。
她怕这个儿子。
“这么久。”江承志站在门口,一手端着空酒瓶,一手敲了敲厨房门,“几个破菜炒那么久。”
这次,他没有再施舍一个眼神给母亲,而是扫了眼桌子,扬手将那几盘菜扫落在地:“怎么一点肉都没有!”
散着热气和香味的饭菜,以及碎掉的瓷器,布满狭小的厨房,梅月滚烫的泪滚落,抑制不住的抽泣引来了江承志的侧目。
“哭你妈哭,有什么好哭的。”他伸出手,“给我钱,我要出去吃饭。”
“……妈妈,没有钱了。”聂夏兰垂眸看着一地散着热气的菜。
“去你//妈//的,放什么狗屁。”他仿佛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你们不是说,我那个有钱的哥马上就死了吗?”
“死了不就会给你们遗产吗?”
“他什么时候才能死啊?”
“再不死,我他//妈都要死了!”
江承志把空酒瓶朝墙壁一砸,墨绿色的碎片四散而开。
“妈妈真的没有钱了,小志。”梅月腿一软,哭着趴在地上拉住儿子的裤腿。
上次他们被江序舟从柏文集团赶出来后,到处找不着工作。
没有公司愿意招不守时的员工——
梅月和江勇军总需要在自家宝贝儿子回来前做好饭菜。
至于,江承志……
更加没有公司愿意招一个有前科的人。
更何况,这个前科……非常令人恶心。
江承志裂开嘴冷笑道:“那你去找你的小舟要啊?跟我说干什么?”
“算起来,他需要给你赡养费和我的精神损失费呢。”
他踢开梅月的手,拍拍裤腿,利索地走进父母的房间,不多时就见他拿着一打钞票出来。
“小志!”梅月匆忙起身想要冲上去,结果迎接她的是差点夹手的大门。
那钱本就是用来还高利贷的。
她当然知道,这个月再还不上,房子就要被抵押出去。
他们将要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她无力的手最终还是落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正在嗷嗷大哭的孩子,哭着哭着,原本正常的唇色逐渐泛紫,医生的话也在耳旁响起:“这孩子如果不治疗,恐怕很难活过三十岁。”
“你们家长真的决定放弃吗?”
“孩子现在还小,手术费可能最高就十万,留下后遗症的概率不算大。”
“你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他还那么小。”
……
“你怎么躺在地上?”江勇军的话终止了一切,“小志呢?”
“……走了,把攒下来的钱也拿走了。”梅月头发变得凌乱,双眼无神且空洞,心底的懊悔脱口而出,“你说,如果我们当时借十万块钱救小舟的话,现在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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