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既往地摸了摸江序舟的手,算作摸了木头:“……江序舟。”
“小浔。”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不说话。
“你想说什么?”叶浔问道。
江序舟抿了抿嘴唇:“有件事想拜托你。”
这样客套的话一出来,叶浔就感觉他们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
有点生死离别的意味。
他不自在地提了下口罩:“一家人,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你想要什么?”
叶浔搭在床沿的小臂收紧。
如果江序舟敢说半句关于遗嘱或者与死亡有关的词,他就立刻伸手堵住这人的嘴巴。
江序舟伸出手,抚在他的小臂上,轻轻揉了揉,声音也很轻:“明天帮我回去看看奶奶。”
他把遗产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给叶浔,一部分给谈惠,一部分留下来做公益。
前者无需担心,他的爱人像一只呲牙哈气的小狗,完全不会被欺负,最后那部分,梅月和江勇军也不敢拿。
就是……谈惠那边。
江序舟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说话。
那天,梅月和江勇军肯定看见自己被推去抢救了,所以今天才跑来假惺惺看一眼,施舍些微薄的爱意,目的不言而喻——
希望改遗嘱。
不过,可能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叶浔会在,会毫不犹豫撕破他们虚假的面具。
兔子逼急了会咬人,狗逼急了还会跳墙。
江勇军一家三口被逼急了,说不定真的会回去找谈惠,守着属于她的那份遗产。
“奶奶?”叶浔怔了一下。
自从江序舟扎根医院后,他们就很少打电话给谈惠,一来是怕她有所察觉而过度担心,二来是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陪老人家闲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的关系,谈惠这段时间也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
“嗯,”江序舟抬了抬眼睛,声音开始染上疲惫,“我怕他们回去找她。”
叶浔应了下来。
江序舟深吸口气,提了精神:“你——前面想说什么?”
方才一打岔,叶浔就忘记自己准备兴师问罪这件事了,反而先侧头“呸呸呸”了三下:“王//八蛋说的话不听,不管用。”
困倦正步步袭来,江序舟半阖着眼睛,说话近乎睡梦般的呢//喃:“嗯……小浔的话最管用啦。”
“那……你要不要听我的话?”叶浔捏了捏江序舟的耳垂。
凉凉的,很软。
人们都说,耳垂大的人有福气。
叶浔想,他多捏捏,江序舟的福气是不是会来?
“嗯——”江序舟被弄的有点痒,轻轻笑出了声,“听——”
“你想说什么?”他努力提起些许力气,偏向爱人的方向。
但是,他还是太困太累了,刚接受完倒霉父母的骚扰,又迎来病情的折磨,真的提不起太多精气神,以至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接近于气音。
叶浔也看出他的困意,索性收了调皮的手,想了想:“我想说——”
“你永远别离开我……也别想着离开我……”
“多久都要坚持下来。”
“如果一定要走的话,我希望你在我后面。”
江序舟一辈子都在为叶浔遮风挡雨,保驾护航,每条爱人要走的路,都先由他探过,处理过荆棘,保证一切安全才肯放人。
如果一定会走死亡这条路的话,叶浔想为江序舟探一次。
也想先到奈何桥边等他。
“好不好……”
“哥?”
叶浔撑着脑袋看向自己的爱人。
后者没有回话——
他睡着了。
叶浔起身掖好被子,嘴唇碰了碰江序舟的额头,走了出去。
*
叶浔记挂着江序舟的话,走到楼下的小花园,拨通了谈惠的电话。
他不是不愿意跑一趟回去,只是觉得没必要,况且他心里仍牵挂着重症监护室里面的那个人。
医生也和他说过,这几天属于危险期,关乎于肺栓塞是否会复发,病人是否会进一步出现病情恶化。
叶浔想等这几天过去了,等江序舟转回普通病房后,自己再抽一天的时间跑一趟,如果爱人同意的话,他可以将谈惠接过来。
这样,手术室外等待江序舟的人就会又多一个。
也多一份希望。
到时候手术室外,就会有六个人等着江序舟出来。
他垂头笑了笑,心里仿佛多安心几分。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叶浔估计谈惠的手机可能丢在屋内,而她说不定正搬着板凳坐在村口聊天。
他等了一会儿,再次打去电话。
这次,电话响了三声就响通,刚出口的是一个很轻的男声,叶浔听得模糊,也没有过多在意。
也许,是别人吧。
“奶奶?”他叫道。
过了两秒,谈惠的声音才传过来:“……小浔?”
“你最近……怎么样?”
她的嗓音变得沙哑,叶浔的眉毛拧在一起:“我挺好的,您声音怎么了?”
“我……”
“咣当——”
谈惠刚开口,电话那头就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地,打断了她的话。
随后,叶浔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谈惠带点笑意的说话声:“没——没什么。”
“我也挺好的,就是最近降温了……我有点感冒。”
好似为了验证这句话般,叶浔身后悄然挂起一阵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下意识裹紧衣服:“最近是挺冷的,您记得多加点衣服。”
“衣服够吗?要不要给您再买几件,带……”
谈惠那边又传来一些声音,她打断了叶浔的话:“小浔,不用破费,都够的。”
叶浔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眉头拧得更紧了:“奶奶,你那边什么声音?还有别人在家吗?”
“我给你打个视频吧。”
“现在不行。”谈惠顿了一下,“家里闹老鼠了,我得先处理。”
话音刚落,她便利索地挂断电话。
这是谈惠第一次拒绝打视频,也是第一次那么快速的挂断叶浔的电话。
第101章
天空不知道何时开始下起淋淋沥沥的小雨,微凉的夜风吹过时,叶浔抬起头。
雨滴不算大,却极密,落在身上竟然有些许针扎似的疼痛;风中隐隐传来土腥味与汽车尾气混杂的味道,心底莫名浮现出焦灼不安。
叶浔沉思许久,终究不放心,打电话给江序舟之前的司机小陈,拜托他明早回谈惠家看一眼,如果方便的话,就将她安顿回山河府。
随后,他回了趟山河府,找保洁公司过来打扫卫生。
山河府窗外望过去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净化过的空气好闻许多。
他双臂搭在护栏,眼睛望向面前的漆黑,深深吸口气,又连同体内的烦闷缓缓吐//出。
身后是温暖的灯光,面前是漆黑一片的山野,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碗筷碰撞声。
叶浔抬手扫了眼手表——
原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
然而,没有人做好饭等他,也没有人催他。
他回过身,手肘搭在护栏上,目光落进屋内。
虽然灯光很温暖,但是房里却是空荡荡的。
以及,他的心脏。
牵挂的人在医院,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垂头抽了抽嘴角,这时候居然感觉医院比这里更像一个家。
门铃响了,叶浔走去开门,简单交代打扫的地方后,下楼去超市买了点菜和日常用品,回来摆好。
而后,他随手拉来一张椅子,坐在阳台上,给邬翊打去电话。
铃声响了两声,邬翊接通。
“我要看江序舟。”叶浔直接摆明自己的需求。
他算着时间,现在探望的点还没过,邬翊和程昭林被他提前叫来,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
叶浔不相信,邬翊会不进去看江序舟,也不相信他会不带手机进去。
看一眼视频,叶浔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不是刚出来吗?”电话那头传来关门声。
叶浔扫一眼手表:“什么刚出来,我离开一小时了。”
“一小时你就受不了了?”邬翊有些无语,“我还在停车场呢。”
“你等会儿吧。”
叶浔把手机丢到身侧,仰头叹口气。
他真的好想好想江序舟,好想好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之前,能在一起过日子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珍惜,总是一个劲往爱人心窝里扎,狠话全都甩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心在一起了,疾病又成为堵在两人之间的大山。
怎么跨都跨不过去。
他余光注意到屋内。
保洁公司派了好几个人一起来,屋内有条不紊地打扫着卫生,让这个冷冰冰的房子,慢慢恢复生机。
至少,看上去能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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