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舟!”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掰开爱人的手,抓进手里,“深呼吸,别抓,容易伤到手。”
江序舟浑身都叫嚣着疼痛,眼睛泛起潮湿的水汽,血随着身体的抽//动而不断溢出。
他的声音极轻,宛如声没有力气的叹息,说出来的话让叶浔抖了抖。
江序舟说:“……我疼,小浔。”
“好疼……”
第76章
两人分开四年后的再次相遇,江序舟喊过两次疼,一次是为了骗叶浔对自己心软,改签跟着一起回墨城市,一次是现在。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长期逞强的人突然喊了疼,一定是疼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那么也就说明,他现在既需要物理止痛,又需要心理止疼。
前者只有医生能给,后者只能爱人能给。
叶浔自然愿意,他可以倾尽自己所有——
给江序舟一份坚定、长久的爱。
可是,想法是简单,美好的。
而现在的叶浔则是慌了神的。
他抬手去按呼叫铃,握住江序舟的那只手,被人推开。
他不明所以地解释道:“疼得厉害的话,抓我,别抓杆。”
“手容易受伤的。”
江序舟垂下来的刘海被冷汗打湿,连抬头的力气都寥寥无几,他只能蹭着枕头,小幅度地摇摇头,青紫染血的嘴唇艰难张开,话语夹着呻//吟渗出。
声音轻得过分,叶浔只能听见零星几个字“手”、“康复”、“不”。
他大概能拼凑出来。
江序舟说的应该是:“你的手没有康复,不抓。”
这都疼成什么样了,还在想别人手臂上那点微不足道的伤。
叶浔对江序舟的话毫不在意,他拉下护栏,反手又拦住那只想要再次抓上护栏的手。
“先管好自己。”
“哪里难受,你告诉我。”
“会没事的。”
江序舟力竭,彻底推不开叶浔,只好咬住下//唇,忍住不停翻涌而上的鲜血,又分出小半点精力去控制自己手掌的力度,避免伤到爱人。
“江序舟!别咬!”叶浔心脏抽着发疼,他一边让王叔去催护士快来,一边想办法让江序舟松口,“不要咬了。”
“求你……”
他的声音染上祈求,沉重的心跳压得他说不出半句话。
护士来的时候,江序舟才堪堪松了口,乌黑的眼睛似蒙了尘,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下//唇留着恐怖的牙印,溢出丝丝缕缕的血。
他回答不出来爱人的问题,也感受不到爱人的体温。
一滴水滴落至他的心脏,穿透整副身躯,柔软的床铺以此为中心,朝四周不停地扩散,逐渐变大,变成汪洋大海,腥咸的海水灌入口鼻,隔绝空气。
他想呼吸,可是没有氧气;他想咳嗽,可是开口却没有气体进出。
这是窒息吗?
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死了以后,爷爷还会赶我回来吗?
小浔还会等我吗?
……
零零散散的想法冒出却再一次被海水淹没,等想细细思考时,又丢失了那段记忆。
算了。
江序舟放弃的念头此时再次冒出来。
告别总要说一声再见的吧。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应该是叶浔。
是他的爱人。
江序舟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递出去。
“对不起啊,小浔……”
“……吓到你了吧。”
“下次不会了。”
不对,没有下次了。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体力支撑不住,转眼便再次陷入黑暗。
据说,人最后消失的会是听觉。
江序舟无比肯定这个据说。
因为他听见叶浔撕心裂肺地叫喊声——
“江序舟!”
“你难道又要丢下我吗?”
*
叶浔再次坐回到ICU门口的长椅。
邬翊和程昭林在赶来的路上。
王叔回病房收拾需要的东西。
聂夏兰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在家里打包了晚饭,便马不停蹄地跑来医院,一见到叶浔,就将他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自家儿子的后背。
“别怕别怕,会好的。”
“吉人自有天相,小江会没事的。”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装饭的保温桶保温效果不好,叶浔耳后感受到一阵滚烫。
烫得他一躲。
“……妈妈。”他离开母亲的怀抱,揉了揉耳朵,嗓音暗哑无力,“我没事。”
聂夏兰不信,放下保温桶搂住儿子一顿安慰。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明明幸福生活触//手可及,却又忽然消失。
这怎么可能没事。
她没有拆穿儿子的谎言:“想哭就哭吧。”
叶浔重新缩进母亲的怀抱,困在眼眶里的泪却死活流不下来。
方才,江序舟再一次经历了抢救。
呼吸停止,不堪重负的心脏慢慢停止跳动。
这些,都是在叶浔怀里发生的。
他又一次目睹了爱人的抢救。
抢救,转入ICU,等待,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这短短一个小时,叶浔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他想,如果情况持续恶化下去的话,放江序舟离开或许是个正确的选择。
体面的离世,是世人在死亡面前最后的卑微的请求。
他还想,如果江序舟真的走了,就把骨灰洒进海里,飘扬四方,但是自己说不定会留下来一点,作为怀念。
叶浔希望留下来的会是江序舟的眼睛。
他还想,自己肯定会好好活着,等到父母,谈惠百年之后,再离开。
希望江序舟能等等自己。
不要太快去追求下辈子健康的生活。
因为,他下辈子还想和江序舟在一起。
像路上随便的一对普通情侣一样,好好的在一起。
在听见邬翊和程昭林跑来的脚步声时,他放开手。
“今天下午人不是还好端端地睡在那里吗?”邬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西装起了皱褶。
今天下午抽空来了一趟医院,见好友难得好眠,他也就安心回去工作。
却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就在和客户谈项目的时候,程昭林慌慌张张跑进来,举起手机,给他看叶浔发来的信息。
邬翊连声同客户道歉,丢下一句“电话联系”,人就冲了出去。
一路上,程昭林同样久久没有回过神,呆愣地问了一句:“今下午……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说完,两人同时“呸呸呸”了半天,停下车又去摸了把树木才冲上来。
叶浔深吸口气说:“……不知道,检查结果没出来。”
“医生说,主要看今天晚上。”
如果今晚能平安渡过,那就没什么大事,如果不能……
那江序舟将永远留在那里。
鲜活的留在记忆里。
叶浔说完,弯下腰脸埋进膝盖里,久久说不出声,手里紧紧握着那枚属于江序舟的戒指。
他的爱人又要丢下他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哥……”
程昭林想扶起叶浔,但是被邬翊拦住,低声说道:“让你哥一个人静静吧。”
聂夏兰也不做声,走到走廊拐角处叹气。
程昭林坐在叶浔旁边陪着,邬翊去找聂夏兰。
“阿姨……”邬翊叫道,略带惊讶地看着聂夏兰流下眼泪。
蜿蜒的泪痕如同玻璃上的雨痕。
“小翊,你说好好的两个孩子,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啊……”
“以前也不知道小江的病这么重啊。”聂夏兰的泪水更多了,“是不是因为救小浔,病情才加重的……”
邬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是亦不是,还重要吗?
江序舟的病与叶浔有关,又与叶浔无关。
他莫名想起句老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说的不就是叶浔和江序舟吗?
江序舟离不开叶浔,叶浔同样离不开江序舟。
两人如同水和舟,相辅相成,难以分开。
之前那场闹剧属实是不应该,也没有必要。
“其实,小浔刚和小江谈上的时候,我和他爸都是不同意的。”聂夏兰缓口气说。
当时,叶浔公开的很小心,先是暗戳戳地说自己交了个对象,后来说是男的,再到后面才发照片。
聂夏兰和叶温茂对自己家儿子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没有过多的意见——只要孩子喜欢就行。
结果,在得知江序舟居然有心脏病时,两人拍案而起,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叶浔梗着脖子,一副“非江序舟不肯”的样子,气得叶温茂拿起扫把就要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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