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杨听到那不同于雷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从文件中抬眼。
“嗡——!”
一口巨大的钟在他颅腔内被狠狠撞响,震得他耳膜发疼,血液倒流。
太像了。
柳之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甘川穿着宽松衬衫,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想给他一个惊喜。
阿青不敢过去,脚步一转,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离门口更近、看起来更“安全”的会客沙发区。
他把饭盒小心翼翼地放在黑色大理石茶几上,立刻直起身,转身就要朝门口逃去。
“等等。”
清冷的声音传来,阿青僵住。
柳之杨站了起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
阿青听着一步一步靠近的脚步声,心脏疯狂跳动。
怎么办怎么办……他过来了他过来了……
阿青慌了,眼神死死盯住对面书架上的烫金书脊。
随着柳之杨的靠近,空气中出现了一股清淡的雪松香。不是香水,像是沐浴后残留的。
一丝一缕,无孔不入地钻进阿青的鼻腔。
妈的,他好香。
阿青口干舌燥、喉咙发紧,一种陌生的、狂暴的燥热从小腹升起。
柳之杨在面前半步停住。
他没有说话,只是忽然抬起手,指尖轻轻摸了下阿青耳后那片皮肤。
冰凉的触感,一触即离,但却足够让阿青一激灵。
他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柳之杨尚未收回的手臂。
抓住了,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阿青能感觉到对方手臂的轮廓,并不羸弱,甚至蕴藏着柔韧的力量。但柳之杨腕骨处突出的骨骼,还是硌着他的掌心。
柳之杨眉头微撇,眼神似乎在责怪他的鲁莽。
阿青连忙松开了手,低下头。
掌心那一小片皮肤很烫,似乎被对方肌肤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体温灼伤了。
“你整过容吗?”柳之杨问。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阿青摇头。
“你走吧。”柳之杨转过身,不再看他,声音比刚才更冷,更空,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要再来了。”
说完,他径直走回办公桌后,重新坐下,拿起了那支钢笔,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
阿青心里像是被人刺了一剑,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送饭?弄出声响?刚才的抓握?
也许,都不是。
也许,错的只是他站在了这里。
这个认知像一股潮水淹没了他。
这个房间这么干净,这么安静。而自己,身上可能还残留着修理厂洗不掉的机油味,指缝里或许还有污垢,穿着廉价的旧衬衫,行为还那么粗鲁。
他根本不配站在这个房间里。不配靠近那个人。
阿青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沉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他轻轻关上门,一转头,对上雷期待的双眼。
“会长说什么……诶你等等!”
阿青拉起口罩,径直往楼下走。
雷追了上去:“……你们在里面说什么了?会长有没有和你说话?”
一直追出大门,雷才终于一把拦住阿青,“到底怎么了?”
阿青终于说:“你这工作我干不了。”
雷说:“你先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会长和你干什么、说什么了?”
阿青不说话,甩开他的手要走。
“你不想再见到他了吗?!”雷喊道。
阿青脚步一顿。
雷上前,继续劝道:“会长他只要对你有反应,你就有机会!你怎么不懂呢?”
阿青回头,有些颤抖地说:“他让我别再去了。”
这回,饶是雷,也说不出一个字。
——
一周后的黄昏,云层低低压在东区北部的贫民区上空。
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厢式货车停靠在一条巷口。
车厢内,柳之杨一身深色作战服,外面罩了件夹克,衬得他侧脸线条愈发冷峻。
他正低头,最后一次检查弹匣,金属摩擦的轻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的周围,挤着五六个面孔尚存青涩的年轻人,有男有女,眼神里混杂着兴奋、不安和对面前这位传奇人物毫不掩饰的崇敬。
他们是K市警局新一批派来的苗子,这是他们第一次实地接触穆雅马东区的行动。
线报很明确:前方五十米,那间挂着废弃轮胎招牌、看似寻常修车铺的后院,藏着一个规模不大的制毒作坊。
“队长……”一个剃着板寸、眼神锐利的小伙子看着柳之杨,忍不住开口,“您一个人进去太冒险了,让我们跟一组人吧?哪怕只是在门口策应。”
“是啊,队长,”旁边一个扎着利落马尾的女队员也附和,眉头紧锁,“您的安全也很重要!”
柳之杨将弹匣“咔哒”一声推入手枪,抬起眼,目光扫过这些年轻的面孔。
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未经世事的担忧和跃跃欲试的勇气。
心脏某处被熟悉的钝痛刺了一下,但他面上却没有显露。
“就这样定了,”柳之杨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线报说,里面只有几个不入流的制毒师和两三个看场的混混。这种程度,我一个人处理足够了。”
他站起身,车厢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你们的任务,”柳之杨继续说,“是观察、记录、学习。没有我的明确指令,不准暴露,更不准擅自行动。明白吗?”
“明白!” 年轻人压低声音应道,但眼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
柳之杨拉开车厢侧门,回头看了一眼,说:“保护好自己。”
柳之杨语气很轻,却重若千钧。他不再多言,利落地跳下车。
厢式货车内,年轻的卧底们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紧张而有序地开始行动。一部分在前门接应,一部分守住后门。
走到紧闭的店铺前,柳之杨俯身,握住底部冰冷的把手。
“哗啦啦——!”
卷帘门被猛地向上拉起大半。
昏黄的光线里,一股甜腻中带着辛辣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中央几张破旧的长桌上,摆满了烧杯、导管、加热设备,以及一些白色结晶状物。
四五个穿着脏污围裙、口罩戴得歪斜的男人惊诧地转过头。
角落里,两个体型壮硕、纹着劣质纹身的打手正叼着烟打牌,闻声也猛地站起。
逆光中,他们看到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周身散发出一种冰冷而压迫的气息。
“你他妈不要命了?!”一个打手最先反应过来,扔掉烟头,抄起靠在墙边的木棒就冲了过来。
在木棒带着风声砸下的瞬间,柳之杨侧身滑步,顺势夺过木棒,反手打了过去。
那打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柳之杨看也不看,木棒在手中半旋,反手就抽在另一个扑近的制毒师肩颈处,那人闷哼着踉跄倒地。
不到两分钟,屋内除了柳之杨,其他人全都倒在地上,只有痛苦的呻吟和弥漫的灰尘。
柳之杨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微型麦克风说:“进来吧。”
没想到,耳机里传来队友困惑的声音:“队长!有个穿黑背心的男人直奔你那边去了!要不要拦?”
柳之杨心头猛地一凛,回头。
阿青只穿了一件沾满油污的黑色无袖背心,裸露的手臂肌肉贲张,浅色的瞳孔燃着一种近乎狂野的怒意。
一个打手爬了起来,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匕首,对准柳之杨。
阿青眉头一皱,合身扑上,一拳就将那持刀的打手砸得向后仰倒,匕首“当啷”脱手。
阿青的动作有些凝滞,左腿在发力时明显不太协调,应该是旧伤未愈。
“别进来。”柳之杨对着麦克风急令。
一会儿的功夫,阿青已经和另外两个挣扎起身的打手扭打在了一起。
疼痛反而激起了他更深层的凶性,拳头砸在□□上的闷响令人牙酸。局面变得混乱起来。
监测到柳之杨的心率变高,雷很快带着人赶到,包围了整个制毒场。
“全部不许动!趴下!”
“手抱头!”
呼喝声中,残余的抵抗顷刻瓦解。
几个年轻的卧底在对面旧货摊后,看着建工集团的人迅速掌控现场,只能先躲回车上。
三分钟后,制毒场的人被绑在一起,嘴里塞了布,只能无助哀嚎着。
街道上,柳之杨洗干净手上的血,问雷:“果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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