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把风衣披到他身上,说:“警长马上带人赶到。”
柳之杨点了下头,又说:“下次没我命令,不要随便过来。”
雷为难地说:“会长,我和大家担心你,你说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建工集团怎么办?”
柳之杨说:“我有把握。”
雷低头,“是,我们僭越了,会长。”
柳之杨拍了两下他的肩,正要上车,雷赶忙说:“会长,那个阿青,还坐在那儿呢。”
脚步戛然而止。
柳之杨回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带着痛楚的悸动。
阿青独自坐在门口一个倒扣的破木箱上,微微低着头。
他没受什么伤,只是颧骨有一小块淤青,嘴角破了点皮。
然而,他的脸上、脖颈、手臂,甚至那件黑色背心上,都溅满血迹。
血珠顺着他结实的小臂线条缓缓滑落,有的滴在地上,有的则凝固在皮肤纹路里。
眼前的身影,与柳之杨记忆深处那个人重叠。
柳之杨迈开脚步,朝那个孤寂的身影走去。
他在阿青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微微俯身,从风衣内侧口袋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方手帕。
科伦迪的黑色丝绸,质地柔软冰凉,泛着矜贵的光泽。
他伸出手,将手帕递到阿青眼前。
阿青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手帕上,然后顺着那只握着它的、骨节分明且异常干净的手上移,定格在柳之杨的脸上。
四目相对。
柳之杨清晰地看到,阿青浅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倒影,眼底还有一丝难掩地悸动。
阿青的目光重新垂落下去,看向在那方手帕上。
它那么黑,衬得柳之杨捏着它的手指格外白皙修长,像是某种易碎的瓷器。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阿青抬手,没去接手帕,而是一把握住了柳之杨的手腕。
他的手掌粗糙、灼热、力量极大,带着不容挣脱的桎梏感。
柳之杨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老茧。
周围的建工集团手下反应极快,几乎在阿青抬手的瞬间,数把枪已然抬起,对准阿青。
阿青恍若未觉,只是紧紧握着柳之杨的手腕,用另一只相对干净些的手,将那方昂贵的黑色丝绸拿了过来,又把一个小东西放到他手心。
粗糙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柳之杨敏感的指尖,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是柳之杨在打斗中遗失的耳机。
做完这一切,阿青不再看柳之杨。他攥着那方黑色手帕,用沾染血污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丝绸表面。
柳之杨收拢手指,将耳机攥在掌心,而后沉默地转过身离开了。
回到出租屋,阿青冲了很久的澡,水流怎么都冲不散脑子里那个人影。他在颧骨擦伤处贴了个创可贴,重重倒在嘎吱作响的床上。
房间狭小,空气闷热。
他抬起左手,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被那精致袖口摩擦的触感。他把手凑到鼻尖,嗅了一下,那一丝极淡的、清冽的冷香没了。
不对,有个地方有。
他翻身坐起,抓过桌上那块折叠起来的黑色丝绸手帕。犹豫片刻,才屏住呼吸,将它凑在鼻尖。
清冷的雪松味涌入鼻腔。
这味道很霸道,仿佛那个人就站在这个简陋的出租屋里,站在他面前,坐在他怀里,呼吸可闻。
阿青全身的血液“轰”地一声冲向头顶,无法克制的燥热席卷了每一寸皮肤,心跳重如擂鼓。
他像瘾君子一样把头埋进手帕,深深地吸气。
那味道钻进肺里,挠在心上,却解不了半分渴,反而燃起更凶猛的火焰。
不够,远远不够。
欲望如同出笼的野兽,急需一个出口。
发泄过后,理智回笼。他看着手帕上那片刺眼的黏腻,羞耻和恐慌淹没了他。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真他妈精虫上脑了。
他冲进洗手间,用肥皂、香皂、洗衣粉疯狂搓洗手帕。
水流哗哗,泡沫泛起又破灭,反复揉搓了五六遍,直到手指泡得发白起皱,那方丝绸才终于恢复了光洁的黑色。
他拧干手帕,小心翼翼地捧到鼻尖。
只有浓烈刺鼻的洗衣粉味。
属于柳之杨的那抹冷香,连同他自己那点不堪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巨大的失落攥紧了他,但随即,更强烈的庆幸涌了上来。
还好,洗掉了。这样还回去的时候,他那卑劣的、见不得光的心思,就不会被发现。
他慢慢叠好手帕,指尖抚过冰凉的丝绸,心头却隐隐躁动。
他有种预感,柳之杨还会来找他的。
——
一周后,阿青修好一辆车的引擎,“砰”地一声放下前车盖,汗水顺着结实的背脊滑下。
这时,同事凑过来,用肩膀撞了撞他,挤眉弄眼:“阿青,后院有人找。看着……特别牛。”
心脏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
阿青胡乱用毛巾抹了把脸上和脖子上的汗,又冲到水龙头下,把手上的黑色油污洗净。
安静的后院与前面喧闹的修理区隔绝开来。
柳之杨坐在一张廉价的白色塑料凳上,一身挺括的西装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他戴着墨镜,长腿随意交叠,整个人午后的沐浴在光晕里,竟奇异地有些放松,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疏离。
那双腿被合身的西装裤包裹着,因为坐姿而拉伸出的线条,又直又长,真他妈的好看。
阿青喉结动了动,移开目光,抬手摸了摸鼻子,才走过去,在柳之杨对面坐下。
柳之杨转过头,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滤掉了些目光中的冰冷。
“我手帕呢?”柳之杨开口,声音平稳。
阿青从裤兜里掏出那方被他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小心地放到两人之间的破旧小木桌上。
柳之杨伸手拿起,指尖无意识地在那光滑的丝绸表面摩挲了两下。忽然,他动作一顿。
阿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柳之杨轻轻偏了下头,墨镜后的目光似乎牢牢锁定了他。然后,在阿青紧张的注视下,他抬起手,将手帕凑近鼻端,很轻地嗅了一下。
阿青的双手在桌下猛地绞紧,指甲掐进掌心。
“你用我的手帕,干什么了?”柳之杨的声音像细针,扎进阿青耳朵里。
完了。阿青头皮发麻。洗了五遍他都能闻出来?
他抬起头,撞上墨镜片反射的冷光,有点结巴地说:“我,我洗了一下。”
“洗之前,”柳之杨说,“干了什么?”
阿青咽了口水,再次低下头,盯着桌面一道裂缝:“我买块新的还你。”
柳之杨把手帕放回桌上,推到他面前,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更深的探究:“为什么?”
阿青去摸鼻子,脸颊红了起来。
“因为我喜欢……”阿青的声音细小如蚊。
“什么?”
“哎呦妈的,”阿青抬头,不管不顾地一股脑说出来,“因为我他妈疯了,我,我脑子里全是你,你的声音、样子、气味,我他妈想要你、想要艹死你!!”
说完,阿青一愣,仿佛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野□□望吓到。
再看柳之杨,哪怕带着墨镜,也能感觉到他有多震惊。
阿青知道自己冒犯到会长了,他见到柳之杨四次,三次都在冒犯他。匆匆说了句“对不起”,阿青把手帕揣回兜里要离开。
“阿青。”柳之杨叫了他的名字。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阿青浑身一激灵,脊椎窜过一阵麻。
“你和我逝世的爱人,”柳之杨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研磨过的质感,“长得很像。”
阿青直起腰背,头还是偏在一边,但心脏已经无形的手攥紧,又满怀期待地悬起。
“但你不是他。”柳之杨说完,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你是你自己。”
期待“砰”地一声摔得粉碎。
阿青感觉自己的心被抛上高空,又狠狠掼进冰窟。血液忽冷忽热,冲撞得他几乎耳鸣。
柳之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如果下次雷再逼你干这些事,直接拒绝他。” 语气恢复了会长的平淡与决断。
他说完转身,带起的微风,拂过阿青心尖。
阿青盯着柳之杨即将远去的挺拔背影,哑声说:“不是他逼我的。”
柳之杨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说:“不重要了。”
一股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阿青。
他清晰地感觉到,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么这道耀眼的光将永远退出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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