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在这个时间段打过视频，今天付之予起得早才赶上楼远这边还在午休，再晚一些楼远便要上班，不方便通话了。
楼远到楼梯间的窗边按下接通，落地窗光线不错，视频画面弹出来的一刻，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每天都要视频，但楼远第一次见到睡醒后还没有收拾自己的付之予。
那头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凌乱地翘着，几绺落在额前，深邃漆黑的眼睛里还有惺忪睡衣，衣襟敞开，毫不设防地露出大片皮肤。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付之予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楼远眨了两下眼睛，抿了抿唇。
每天一次的视频并不能减缓思念，楼远想念的不是雷打不动固定时间的闲聊，而是眼下如此平凡、普通，却只独属于彼此的每分每秒每个细节。
镜头对面的付之予也顿住，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楼远。”
楼远起初有些不明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付之予在盯着他的衣服看。
他上班总习惯穿衬衣，终于迈入了大众对程序员最朴素的刻板印象，好在他也并不喜欢格纹与条纹，把纯色这条路走到黑。
但付之予确实没有怎么见过他穿的这样正式。
衬衣很合身，面料贴合着肩膀，又不是会显得紧绷的版型，穿在楼远身上，少了几分严肃呆板，倒衬得帅气干练。
楼远知道付之予有些奇怪的癖好，其中就包括看他穿正装。
“看哪呢？”楼远抬手招呼一下，才把付之予的视线重新拽回自己脸上。
“中午好。”付之予清了下嗓子，镜头有些晃动，他起身去拿了杯水，仰头喝下去。
楼远盯着他喉结滚动，靠在墙边，怎么也挪不开目光。
好在理智回笼很快，他突然想起来这通电话的目的，不由得理直气壮起来，把脸凑近手机：“这么早打电话干什么？”
“向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付之予把手机立在桌子上，一边换衣洗漱一边说，“我做了一个Excel，里面有我所有朋友的简介，一会儿发给你。”
楼远傻眼了：“做了个什么？”
“Microsoft Office的电子表格软件。”付之予说。
“……我知道，我没让你名词解释。”楼远被他说得笑了一下，“不至于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是我想做的。”付之予打断他。
楼远没有接话，他看到付之予在套上外套后，快速拿了什么东西带在手上。
他起初没有看清，可付之予恰好回身拿手机，在手指伸过来的瞬间，楼远看到那是一枚素圈戒指。
他连呼吸都忘记了，站直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像要钻进去一样。
付之予收拾好书包出门，低头扫了眼：“怎么了？”
“你……”楼远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发涩，连说出口的话都哑了些，“那个……”
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买？
好像都不太合适，且后者答案显而易见。
楼远后知后觉心里发酸，那枚戒指是付之予自己买的。
时间从几个月前的毕业答辩开始就进入了二倍速，快速拍完毕业照、快速办完手续，七月他就办理入职，而付之予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入学手续，十月初就此道别，各自在异地忙碌。
楼远从来没觉得自己忽视过这段感情，在他看来，自己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就只剩下恋爱。
可他还是没有注意到付之予自己买了一枚戒指，也许是付之予在回家后就会摘下来，他甚至从来没有在视频中见到过。
那是付之予对外的情感态度，最简洁直接的方式，却让楼远有些不是滋味。
付之予也需要一些东西来维持安全感，但他忽略了。
对他而言，戒指是很珍贵的东西，与价值无关，它背后代表着最正式的承诺和信任，不容反悔，圈住两个人一辈子。
他总觉得一切都要等到付之予回来之后再长谈，这两年的异地像是机场里的传送带，他和付之予用习惯的步幅快步走着，在这一段路程里迈上传送带、背上行李箱，看起来比之前的速度要慢，却总也在被推着慢慢走。
但两年也是时间，730个日夜，不是靠关系惯性就能走下来的。
“对不起。”楼远说。
付之予没料想到他会这样说，皱起眉毛：“怎么了？”
楼远指指他的手：“等过几天，我送你一个新戒指。”
“不用。”付之予说，“你的留到以后。”
伦敦难得是个晴天，阳光把镜头打得有些朦胧，光线透过付之予的头发丝，瞧着暖洋洋。
楼远点点头，心里想的是那也要送些礼物，贴身的礼物，足够亲密，足够有意义。
莫名而起的占有欲总是不讲道理，他不想看到付之予的手指头上有不属于自己的戒指，哪怕那是付之予自己买的。
楼远盘算着想个由头，可十月之后没什么节日，付之予虽然会放复活节假，但这日子属实不太合适，再往后就只剩下圣诞。
付之予的寒假便是从圣诞开始。
不少学生寒假都留在了伦敦，付之予倒是提前买了航班飞回来，他走了半年总也放心不下公司，更何况还有楼远等在随川。
冬天的随川又干又冷，风吹过去像卷着刀子，到达大厅里倒是暖风开得足，在这里看不见停机坪起落情况，只有滚动的大屏幕可以实时看到航班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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