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叫人家来的吗?”坐在楼远左边的男生实在扶不住他,“实在不行把楼远抬回去吧,以前他喝成什么样都能站起来走路,今天不知道犯什么毛病了。”
付之予抬手按住楼远的肩膀:“我带他走。楼远,醒一醒。”
覃然也挤过来,捏了捏楼远的脸:“他不会喝傻了吧?”
楼远一把拍飞他的手。
“他为什么喝酒?”付之予问。
“不为什么啊,喝酒还为什么?”乐队男生说话有些大舌头,转而问覃然,“楼远说为什么了?”
覃然揉着自己被拍麻的手:“估计是昨天跟人打架了心里不痛快吧。”
“楼远。”付之予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楼远听清了他的声音,把目光从覃然的手挪到了付之予的脸上。
他看了几秒,再次挣扎着要坐起来。
旁边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拦他,还以为他又要栽倒在桌子上,没想到这回楼远坐稳了,扬着头说话声音有些闷:“付之予。”
“嗯。”付之予的手仍然虚虚悬在他的肩膀上,“能起来吗?”
楼远处理着这句话的信息内容,在大脑转译一下,最后点点头:“能。”
“能?你能个屁!”覃然骂道。
楼远看着递到眼前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脚下却不太稳当,又被人一把扶住。
付之予站在桌子与沙发之间,没有向后退的余地,楼远大半身子都靠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的手一时间找不到落点。
但楼远没有继续让人扶的意思,他站稳后脑子又晕了几秒,缓过劲儿后开始自顾自向外走。
几个人立马又追了上来,像捧着心肝宝贝一样:“你要是摔下去了就该进医院了!”
楼远压根听不见,走出几步被人横腰挡了一下,低头才看清是付之予的胳膊。
付之予揽着他,转头对覃然几人说:“我带他回去了,你们继续玩吧。”
“带他……”覃然挠挠脑袋,“回哪?”
“我家。”付之予说。
酒吧里充斥着浓郁的酒味,气味杂乱无章,混在一起堵得鼻腔发闷。
推门出去迎面便是晚风,吹散了些搅得人胃口不适的酒气,凉风轻柔地贴着皮肤而过,四月的夜晚是最舒适的天气。
付之予四下没找到椅子,只好扶着楼远靠在路灯边。
“想不想吐?”付之予问。
楼远说:“不。”
声音比刚刚听起来要清明些,大概是新鲜空气的涌入叫人清醒几分。
出租车绕了五六分钟才到,从酒吧街到长竹社区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车子从快速路划过,颠簸间楼远坐不稳,总在向一旁倒。
付之予把他扶正几次后也不再管,随便他靠在自己肩上。
车子里放着低沉舒缓的音乐,车程过了小一半,楼远忽然开了口。
“我在想你之前说的话。”
这句话让付之予心下狠狠一跳,他侧了侧头,楼远的发丝蹭在他的下巴上,像松仁的毛耳朵。
“什么话?”
“我跟每个朋友都这样吗?”
付之予闻言,呼吸放得很轻,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潮汐般,涌上来又褪去,不等他琢磨清楚,心里就只剩下一层淡淡的水痕了。
付之予轻声说:“你已经告诉过我答案了。”
这一场对话有些艰难,楼远隔了许久才说:“哦……”
他的尾音拉的有些长,听起来还是不太清醒的模样。
付之予等待着他的下一个问题。
“你昨天为什么要来找我?”
每个都是稀松平常的问题,可这些问题的答案却都带着暧昧不清的色彩,反倒让付之予当初那句提问变得不同寻常。
——你跟每个朋友都这样吗?
“昨天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不想在那边呆着,不舒服。”付之予说。
这也是昨天他如实答过的,只是此时的心境又变得更微妙些。
楼远问:“现在我问什么问题你都会回答吗?”
低沉的音乐声把车子塞得满满的,轮胎划过地面的摩擦声都变得刺耳,先前心跳很快的付之予在此时平静下来,最关键也最暧昧的问题,他反而答的最坦然:“是。”
楼远想了许久,才说:“你想要当我最特别的那个朋友。”
“是。”
不知是哪个字刺到了楼远,他很突兀地皱了下眉头,又垂下了眼睛,好像在躲避什么,又像在掩盖什么,语气变得有些低:“我知道了,我再想想。”
付之予没有答话,他只是看着楼远垂在他肩上的脑袋,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牵引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似乎有些太快了——从他感知到自己的心动,再到楼远察觉到他的异常,几乎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
只是这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血腥的群架现场,飙升的肾上腺素,狼藉满地里的生日礼物,酒精、酒精。
太恰到好处了,付之予甚至不敢去回忆在汇腾科技店门口、路灯下的那场对视,那一刻连风都是感情的催化剂,把所有大胆的、激烈的、难以抑制的心绪全部蒸得咕嘟咕嘟冒泡泡。
付之予甚至要怀疑文承是否向楼远透露过他的性取向,不然为什么楼远会发觉的这么快。
可他仔细回想楼远的话,又觉得是他自己在过度解读,毕竟文承在喝醉酒后说过更暧昧与莫名其妙的话,糊涂的时候脑神经都像过年贴对联的浆糊,没有逻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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