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这坐着?”
“等你。”焕听到声音仰起头回答。
“回卧室等不就好了,头发干了没?”江宁走近他,伸手抓了一缕他的头发,潮得差点滴水。
“……”
“跟我过来。”江宁大步跨进卧室,翻箱倒柜找出来个吹风机。
焕亦步亦趋地跟进去,疑惑地看着电话筒子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吹头发的,吹完一会儿就干了。”江宁给吹风机插上电,站在那儿对他招招手。焕刚走过去就一把被他按坐在床边上。
"可能会有点烫。"他按下开关前提醒道。
江宁打开吹风机,“嗡嗡”的响声盖过了焕的新奇,洗发水味道在热风里蒸腾,明明是同一款洗发水用在焕头发上香味却更浓郁,江宁的手指在发间穿梭,等他给焕吹完头发他的手也染上了香味。
“好了。”江宁拿起发梳,给他梳直了长发,又满意地端详一番,说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这幅腔调熟悉到听得焕发慌,焕在床边仰视他:“要睡觉了吗?”
江宁关上灯,绕到床的另一边爬上去:“嗯。”
焕紧张地攥紧衣边,踌躇片刻,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刚想猛地掀起衣服脱掉,一条毯子盖在了他腿上。
“夜里凉,盖好了。”江宁摸黑把毯子给他盖上,也看不清他的动作。
焕心里五味杂陈,应了声好就躺下拉起毯子。毛茸茸的毯子温暖着他润凉的肌肤,他飘忽的思绪也着陆,江宁他果然不一样吗?
他侧过身,两双漆黑的眸子在夜里发亮,灰暗朦胧的面孔又借着月色跌进彼此的眼睛。
江宁声音沙哑:“晚安。”
“晚安。”
焕看他自己没盖东西,就把毯子分给了他一半,两人就这么同衾而眠。
江宁不推辞,只是眯上眼睛,没一会就听见了旁边人平稳规律的呼吸。他又睁开眼,近在咫尺的距离也挑不出焕脸庞的一点瑕疵,暗淡的天色竟像给他开了一层滤镜。
江宁抬手把毯子都裹在焕他身上。秋意渐凉,他本人体格子壮觉得无所谓,但是这和状若白瓷,形如腐竹一样的人怕是会很脆弱。生了病可就麻烦了。
然后,江宁也昏昏睡去。第二日一早是被焕叫醒的。
“江宁,江老师,起床了。”
阳光在江宁眼前流转,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身上。
“几点了?”江宁嗓音含哑。
焕:“七点。”
江宁腾地起身,连忙换衣洗漱。
今天有他的早读,七点半开始,昨天没早读他就把闹铃摁了,结果晚上忘了打开,才酿成了此刻的悲剧。
焕在一旁默默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懊恼没有早点叫他。
他匆匆在客厅觅食,却看见桌上摆着的一碗鸡蛋茶。
江宁:“你泡的?”
“嗯,早上喝这个应该比较好。我看刘良之前早上都喝这个……”焕回答。
江宁看他营养不良的样儿:“他没给你喝过吧?”
焕如实道:“没有。他说人都可怜单薄的人,一旦他们可怜我,马上他的兜里就要进钱了。”
江宁一时凝噎:“……”
焕不仅身子单薄,命在他们眼里也薄,轻轻甩甩就掉了,既可怜了他又不用负责。刘良这进账的算盘打得响亮,人也太缺德。
“你早上吃了吗?你在我这不需要被可怜。”江宁坐到茶几子的板凳上,端起碗一饮而尽,味道不腥,温度也刚好,约摸着焕是掐着点叫醒他的。
“没有。”没有人教过焕礼仪规矩,但他从电视里看,也明白了些什么。里边寄住在亲戚家的人都起早贪黑地干活,几乎把家务全包了,况且主人不来哪有自己先吃的道理?
“你不用管我,在我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把这炸了就行。”江宁一本正经地说着说着,最后一句现了原形。
焕扯了扯唇角,语气轻松多了:“好。”
江宁从衣架上扯下外套,脚步很快,撂下一句:“走了。”
焕目送他离开。
江宁来不及步行,在路边挥手打了个计程车去学校,刘师傅瞅见他从车上下来就给他开了校门。
“今天来得早啊。”
“刘师傅不早了,早读都快开始了。”江宁回完话就跑了起来,幸好他踩着早读铃声迈进了教室。
学生似乎并不在意台上坐着的老师是否换了人,只是把英语课本换成语文课本,从朗读英文切换到背诵古文。
太让人省心了。
江宁坐在讲台上托着腮看教案,看了一会又数着桌上的课程表,今天他有三节课,上午两节,下午一节,上完了正好有空去给焕买点东西。
江宁想起焕的长发和靓丽的穿搭,如果放在别人身上,砸进人堆里照样像灰飞进炉子里,充其量长发男会让人觉得奇怪,撇两眼就过去了。但这些配上他那张脸,能让人目送二百米。江宁还是想给他买些朴实无华的衣服降低他在人群里存在感,毕竟江宁还要接他到学校住他那单一屋的教师公寓。
“叩叩。”敲门声惊得江宁立刻抬起头,视线投向声音的起始处。
第四章 野草
校长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手还蜷曲在木门上。
江宁瞥了一眼台下用功的学生,放心地走到校长面前。
两人为了不打扰学生,多走几步停在了楼梯口。
没等江宁开口问,校长就说:“小江啊,你来我们这一个星期了吧?”
“嗯。”
“你觉得我们这怎么样?”
江宁不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故作沉思几秒:“挺好的,民风淳朴。”
校长呵呵一笑:“那好啊,除了民风呢?”
江宁环顾一周,学校教学设施还算齐全,环境格外好,叫不出名的树参差地立在道路两侧,虽然是秋天中间还有几朵野花摇曳。江宁觉得和江宁母亲任职的省实验中学除了面积,差别也没有多大。
“学校也好,学生也好。”他又看向教室的方向,朗朗的读书声悬梁绕耳。即使他不理解校长让孩子们走出去又走回来的想法,他也和校长一样看好他们。
现实的尘土妄想掩埋他们,却不可否认,生在荒凉之地的孩子更加坚韧,恰如野草,总会有一天破土而出,立地见天。
校长也看了一眼:“是啊,他们都是好孩子。”
又转过头饱含真情地看着江宁:“那你可要待到他们高考完啊江老师。”
“……”铺垫半天原来是这个目的。江宁其实只用在这教一个学期,是实习,也算是支教,也是变相镀金。当时他是在两个人手里抢下的这张大饼,工资极低,地方又偏,但支教一个学期回去能在省属中学考教师编的时候加几分。
江宁自认为不是什么热血青年,奉献精神也寥寥无几。可他就面对着校长,看着他湿润的眼睛,也不免觉察到他眼周的沟壑、粗粝的皮肤,他就像这里的每一棵树一样,为孩子抵挡风沙,驻守着孩子们的未来。
他确实也是个感性的人。
“一定的。”
——
太阳西垂,天色将黑未黑,江宁乘着暮色来到了一条街。
街道两旁基本都是服装店,有的牌匾掉了半个,红色的塑料布在空中扬手;有的牌匾上的字模糊了,还有店铺甚至没有牌匾,在门口立了个牌子手写了几个大字“男装女装童装”,装和童还是写的拼音。
合着这老板就会俩字,知道个男女有别。
校长告诉他这里人都去这买衣服,毕竟店铺都集中在这了。
他走进了离他最近的一家店铺,巧的是它家牌匾是完好的。
“来客人啦!来客人啦!”尖锐的声音从一个鸟形的迎客门铃传出,紧接着女老板就从帘里探出头,看见江宁才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出,半路还锤了一拳那个鸟:“吵死了。”
她穿着很时尚,江宁不由得联想到那天一身红色风衣的焕。
女老板倚在柜台旁,面带微笑像金牌销售:“给谁买衣服啊,江老师。”
怪不得旅馆老板说垣埌的墙是透风的,果然如此。
“同事,大概一米七五,人很瘦。”
女老板看破不说破,学校里的老师哪有她不认识的,学校就江宁一个外地人。
“那你看看你要什么样的。”
他抬头大致看了眼墙上挂的衣服,款式新颖,暗色调衣服偏多。
他拿起衣服钩子,勾了几件平平无奇的简约款卫衣,犹豫了一会又勾下了一件短款卡其色外套。
“这么有眼光啊,刚去城里批的新款。”女老板走近江宁,从他手里接过,仔细看了看衣服的码数:“一米七五的话,码数应该差不多。”
“那帮我包起来吧,我再看看裤子。”
江宁又翻看着衣架上的裤子,挑了两条,拿到柜台准备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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