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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术老矣_放三焦【完结+番外】(64)

  “呃……现下也很难说。我和连先生是认识。”泽野夏喜只好无奈道。

  杨疏乙和克林达见他这副模样,凭他们对连术的理解,很快就猜到了几分,可也不好说什么。

  “他性格太烂,你教训教训他也好!”不读空气的柯让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套地说。

  杨疏乙和克林达听得噗嗤一笑,相视不言,几人就此别过。

  泽野夏喜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逗留在槟市,第二天他和部下们就打道回府,向总部公布了这个捷报。

  这如梦如幻的几个月,从一开始的乌龙到最后尘埃落定,总算是完成了父亲给自己的任务。可是这任务之外衍生了太多让人应接不暇的万花筒一样的梦境,泽野夏喜一时又无法分心去抓住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只好在每日纷繁不休的公务中遥望被他寄托在远处的真心。

  另一边,连术彻底放下了所有工作,距离第二次手术仅剩最后的几日,他简单收整了行李,提前住进了病房。这次他只有一种选择,即是在章院长和晁医生的手术台上完成这场决定他下半生生活质量的手术。虽然他想无论哪位专家,在手术的成功率上应该大差不差,但不管哪种情况,他都宁愿待在自己更为熟悉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老人所说的"安土重迁"吧,连术不无自嘲地想。

  和上一次一样,他没有把手术的决定告诉任何人,崔助理和克林达也只是得到他要去度假的指令,不接受任何情况的打扰。可真正站在单间病房里时,连术还是感受到一种孤寂的阴冷,他虽自愿走进漆黑的寒潭,但肉体仍在做着微弱的反抗。

  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向任何人示弱,但临到头了他突然想起那对年迈的养父母,虽然彼此没有太多牵挂,但他决定把这个无处发泄的倾诉欲,倾倒给二老好了。

  连术并没有想过这个决定残忍与否,接起电话的是养父。

  他简单地向对方说明了自己的病情,甚至把遗嘱里关于他们的内容也全部说了,对于他不是真正那么在乎的人,反而没有这种坦白的压力,倒像是要从他们的感激里获得一种贪婪的安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养父沉默片刻后说:"小连,其实有件事一直瞒着你。你芳阿姨她……确诊癌症晚期半年了,前些日子我们放弃了化疗,她想体体面面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这话对连术的打击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在二老面前一直是强大的、独立的、值得依靠的,这是他工作以后建立的非常稳固的认知。然而在二老遇到如此绝境之时,却没有向自己发出任何求助,他这才恍然大悟,物质上的厚赠并不有助于让他们的心贴近彼此。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哎,癌症这种事,都是命。你工作忙,告诉你也徒增烦恼,何必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也有自己的难关要过。”

  “……”连术只觉得喉头发紧:“芳阿姨方便接电话吗?”

  “能,能,你稍等啊,我把电话给她。”

  连术的记忆里,芳阿姨是个内敛又勤快的妇人,这一家人都是知书达理又恭敬客气的。正是因为他们的善良和慈悲,在遭到各家亲戚拒绝后,无家可归的连术最后被二老收留了。连术一直认为自己不至于给这个家庭带去多少负担和烦恼,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深入沟通的机会。如今要开口问这些,也为时已晚。

  在这件事上,他真正感知到自己始终是这个家里的外人,互相把困难隐瞒起来,看起来是贴心,实则是心的疏远。连术既心疼他们、又可笑自己。

  芳阿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但语气里还是熟悉的亲和。

  连术遗憾地说:“抱歉,如果早点知道的话,我应该过来看看您。但现在……”

  “看与不看又有多大关系呢?就维持这样吧……”

  “……”连术不知说什么好。

  芳阿姨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小连,芳阿姨一直有愧疚在心头。是我们太怕教不好你、太怕承担不起你父母的遗命,对你太严苛、太教条,你小时候是个多么热情的孩子啊……可我们不会表达、不会亲热,唉,其实我们一直很为你骄傲啊。”

  “芳阿姨……”连术的话语堵在了哽咽的喉咙中。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日子,也许能等到你手术完,也许等不到了。”

  “您……放松心态,也许还有转机呢。”连术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芳阿姨笑了笑,这种无用的安慰话她听了太多。

  “小连,我可不可以自私地认为,今天我们将一起面对死亡……这样,我就不会害怕路上的孤单了……”

  放下电话,连术失神地坐在病床上。虽说四十而不惑,可他如今才发现自己作为人,原来是那么的不完整,那残缺的一角名为“爱”,经年日久地曝露在荒境之中,等他发现之时,已经再也无法弥补还原了。

  那晚他像失去水塘的鳄鱼,独自蜷缩在无可适从的夜里,而绝望的干旱在一点点侵蚀他盔甲一般的外皮。鳄鱼那宝贵的眼泪,自始至终都不被旁人窥见,无声地流淌着,然后被他吞进肚里。

  第63章 他消失了

  两个月后。

  泽野夏喜回了一趟东京的老宅。他难得过一个周末,准备带着工作的、生活的最新消息,去探望生病在家的父亲。

  到得家里,他在自己的卧房换好和服,光着脚走在廊檐上,家里有些个帮佣,和他亲热地打起招呼。

  泽野敏郎有一些丢不掉的老式做派,加上他的中国妻子跑到国外去了,名义上分了居,他无论如何得聘请一个为他做饭的帮佣。而宅子里的卫生、庭院里的花草都需要打理,所以时不时地家中总会出现上门服务的人。

  泽野夏喜走到主屋,拉开半掩的推拉门,待他进屋,又把门牢牢关紧了。

  没人知道他们在屋里说了些什么。

  十几分钟后,只听得泽野敏郎大骂一声“没用的东西!”,然后泽野夏喜再度出现在门后,一脸捅了马蜂窝的神色从里面逃了出来。

  光脚丫子在古旧的木地板上发出惊天的响动。

  帮佣们朝他落荒而逃的方向看了看,露出看亲孙子一样的溺爱笑容。

  泽野夏喜是个慢性子。从小都大无论遇到什么难题,他总是先停下来把难题搁置一阵,心中有灵感了再和难题对垒。如果难题还是很难,他会去翻翻书、找找资料,再不济就找合适的人帮忙。总之只要不是火烧眉毛的难题,他都会耐心地寻找解决之道。

  比如泽野敏郎年逾五十才有了他这个独子,在他看来也是一件很慢条斯理的事。在人生如此漫长的维度里,他认为美好的结果总是值得等待的。

  而他如今要等的结果非常明确——就是一个人。等那个人兜兜转转一圈后再回心转意也无妨,他相信冥冥之中会有缘份让他们再次相聚。

  当然,他也不是无的放矢的等。毕竟Dreamland和融世传媒签下了一笔大协议,两家公司各部门每天往来的邮件和电话热络地像蜜月期的恋人,作为东京本部大权在握的人,泽野夏喜对海那边的近况亦是了如指掌。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边的大佬怎么消失两个月了都还不收假?地球就这么大,他还能玩到天荒地老去?

  泽野夏喜耐心归耐心,但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总觉得此事不合理。

  可他冒昧询问了融世的副总、克林达、崔助理,这些人纷纷表示连董打了招呼,不接受任何联络,直到老大本人回来。

  他甚至还问了山中别墅的物业,结果那边回复说这段时间连先生都没有出现。

  泽野夏喜非常费解,连术再怎么当甩手掌柜,在家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查看公司内部通讯和工作文件,虽然老说自己是半退休的人了,实际上心心念念地紧盯着财务报表上的每一个小数点。他绝不怀疑自己的对连术的了解,以至于越想就觉得越不寻常。

  泽野夏喜看了看微信,他被赶回伦敦后,因为家里的事耽误了时间,等他给连术发信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对方删掉了,这可把他气了好一阵。气归气,他也暗喜连术这是消化不了这件事,所以幼稚到暴露了自己的心意。

  但如今微信发不了、电话打不通,无计可施之下,他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杨疏乙那里。

  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状态中,心大的泽野夏喜一股脑把自己和连术的事全抖落了个干净。

  杨疏乙在电话那头过山车一样听着这个故事,他是听克林达说连术找了个貌似大学生的孩子养家里,当时杨疏乙还觉得这人真是死性难改,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大灰狼被小白兔倒打一耙,伤了面子,所以溜走了。

  “他啊,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数十年如一日。”杨疏乙如此总结道。

  泽野夏喜进一步追问此题何解。

  杨疏乙说:“他只会嚷嚷说喜欢他的人多得不得了,不是非你不可之类的。其实谈过的恋爱比谁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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