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点……9点……11点……
办公区里的人越来越少，印度同事关了电脑离开肖允乐还坐在电脑前，手边的马克杯已经由白天的咖啡换成了水，不敢再喝。
他已经很累了，工作时长马上就要进入第15个小时，明早还得起来上班。
其实他本来不用这么晚才下班的，9点半他就能走了，硬是要熬到现在只因为从窗户往下看能看见站在楼下抽烟的宋启锋。
他以为过了10点自己还不下去这人就该走了，不曾想这人这么有毅力，从傍晚开始站到凌晨。
每次过去瞄一眼总能看到他站在背风处抽烟，也不知道这是抽了多少。
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还有一点“你他妈肺癌死了别赖我”的愠怒，肖允乐关了电脑下楼。
走出来就看到宋启锋叼着烟吞云吐雾，他的头发有些长，从侧面看额发有点遮眼睛了，卡姆登版型的黑色长风衣极衬他的气质，也修饰了挺拔身材，烟头的一点火星子明明灭灭，半张侧脸轮廓英俊、稳重。
注意到肖允乐出来了，宋启锋迅速掐灭烟头，徒劳地拍了拍衣领袖口，带着一身夜风都没能吹散的浓重烟味走过来。
“吃饭了吗？”
又是这句话。
每次见面就只会说这个。
“我不跟你吃饭。”肖允乐不像昨晚那么平和，也没有风度，“你现在是在跟我玩一笔勾销是吗？”
宋启锋顿了一下，“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你骗我的事我不提你也算了？”
“我可以解释。”
肖允乐面露厌烦，“8年前你就没解释清楚，现在你觉得能解释清楚？运气不好吃了同一碗饭我没嫌你恶心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老问我吃了吗吃了吗。”
“你很烦宋启锋，你看不出来我想离你远一点吗？”
宋启锋眼神平静专注，“我可以解释。”
肖允乐沉沉叹了一口气，他上了十几个小时的班，这会儿站着不动都觉得累，“那你说吧。”
“我没有玩弄过你，8年前我是喜欢你。”
“同吃一碗饭不是运气不好，我来悉尼是找你的，是我运气好。”
“……说完了？”肖允乐问。
“对不起，为所有事。”
肖允乐真正想听的只有这一句。
宋箐所为是宋箐，宋启锋所为是宋启锋。
他最对不起他的一件事8年前把他卷进他和他妈妈之间，两个前女友他会因为宋箐偷看恋爱时的聊天记录心生抱歉分手，对他就没那个抱歉。
这份喜欢谁要谁拿去，他反正消受不起。
“我一点也不想再听到你或者你妈的事情，你要是还有点良心，那我求求你放过我。”肖允乐说完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你跟我道歉了那事就算过去了，但你妈那里不行，也过不去，我没诅咒你妈生活不幸已经是……”
“她去世了。”
肖允乐一怔，被打断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大，揉脖子的手都僵硬得动弹不得。
“我从戒同所出来就被送去美国，我走后她就查出急性白血病，没撑到半年就走了，给我留了很多钱，我读完书留在纽约上班，然后到悉尼来找你。”
他说得很淡，语气轻飘飘的，却每个字都砸得肖允乐头重脚轻。
他说的是彼此最熟悉的中文，是母语，但肖允乐听不明白，不仅听不明白，心里还掀起了骇浪惊涛，冰凉的海水拍得他心脏结冰，窒息掐住他的咽喉。
许久，肖允乐低声说：“我从来没诅咒过你妈。”
宋启锋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肖允乐脑子晕晕沉沉的，忽然想起了一些被他遗忘的细节。
比如8年前他跟宋启锋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他咬破他的嘴唇。
又比如宋箐到学校闹事的时候，从始至终宋启锋都没有出现过，肖允乐走了都没看见他一根头发丝。
他不是没想过宋启锋去哪儿了，想来想去最靠谱的就是这个混蛋当缩头乌龟。
可是戒同所是怎么回事？！
同性婚姻合法了还有思想顽固至此的人？！
肖允乐神情茫然无措又费解，复杂极了，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宋箐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宋启锋走上康庄大道，未来事业有成，妻儿美满，所以按理他走后宋启锋就该听他妈妈的话，变回异性恋，交女朋友又或毕业工作了相亲结婚，顺利的话孩子都快上幼儿园。
但现在他的认知已经被彻底颠覆，宋启锋被宋箐送进了戒同所。
宋箐没看到宋启锋走上她安排好的康庄大道，因为她死了。
当头棒喝。
肖允乐震惊地注视宋启锋，心脏跳得快骤停，“你说你来悉尼找我，找我干什么？”
宋启锋没有马上回答，他略垂下眼，浓长的眼睫下眼神早已不复年少，像被千锤百炼过。
他其实骗了肖允乐，他是知道他在这才跳槽过来的，没有什么运气好不好，他来之前就知道他在这。
澳洲那么大，哪有那么好的运气他能刚好碰见？
是知道你在才来的。
“我也不知道。”宋启锋掀起眼皮看他，“就是我在纽约的上司突然猝死了，世事无常，我想赶在哪天我也突然死了之前再见你一面。”
第103章 番外八（肖允乐x宋启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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