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升至半空,云层翩然散去,穹顶上宛如挂了一个天然灯盏。沈观站了一会,左右没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拿起铅笔刷刷刷就开始练习排线。
临近人家,蛙声和鸟叫声小了许多,无人说话的情况下,四周安静如许。
傅羽舒站在沈观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笔尖,许多长而直的线条在纸上划出。
沈观长了一双会画画的手。
骨节分明有力、不纤细但也不粗壮,大手张开能直接把傅羽舒的手包住——傅羽舒刚感受过。
他低下头,手腕转动,盯着自己的小手看。
有时候傅羽舒也会纳闷——明明他只和沈观差两岁,吃的都是一样的大米,为什么自己生得又瘦又小,沈观却换身西装就可以冒充成年人了?
而且他自己还没完全变声。
郁闷。
傅羽舒瘪了瘪嘴。
临近夏季,昼长夜短,距离夜晚降临估摸着已经过了几个小时。虽然沈观不说,但四周越来越大的风声表明了时间正在往半夜走。
但沈观却依旧没打算离开的样子。
“咯吱——”
蓦地,他们身后的屋子里,忽而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动。
最初像是风吹到窗纸,发出的窸窸窣窣声,但几秒之后,又听得“咚”的一声,好似有什么重物落地。
沈观手上不停,回头看了眼:“你家什么东西被风吹倒了?”
傅羽舒顿了顿,没说话。
——不会是风。
柏英虽然嗓门大,但手粗心细,在小偷猖獗的夜里,她都会把门窗关好——即便她不在家。
那声响传来的方向,是在西厢房。
傅羽舒双手交迭,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擦着虎口。
他好像已经猜到柏英去干什么了。
那声沉重的落地声消失后,屋内再没有传出第二声,这令傅羽舒轻轻地吁了口气。如果可以,他不想在沈观面前把这个秘密展露出来。
可世事总是不那么让人如意。
在那阵声音沉寂下去后的十几分钟里,再没有任何动静。然而没过多久,屋里发出声音的东西像是重新积攒了力气,猛地撞上靠近外侧的窗户。
“轰隆——”
他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双手扒住窗户,拼命地摇晃着。只不过那窗棂被柏英用铁片加固过,只有陈旧的木质窗格能被抓住,顷刻间,木质的窗格、用来遮光的窗纸、还有加固的铁片叮叮哐哐地撞在一起。
沈观第一时间把傅羽舒拦在背后,蹙眉道:“柏奶奶?”
回应他的依旧是地震般的动静——沈观立马否认,不是柏英。
他想借着月色上前仔细看看,然而还没迈出一步,就觉得衣角被人拉住了。
“?”
沈观回头一看,只见傅羽舒紧紧地抓着自己衣角,脸色阴郁。
电光火石间,沈观回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一些流言。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转头去看窗户里的人,这时他倒看清了——是个身材高大的男性。
沈观离开义村的时间,也就只有几年。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曾经听有些嘴大的小孩说过,傅羽舒的家里,关着一个怪物。
小孩子总是童言无忌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将此事在伙伴之间当做笑话传播开来。
那时沈观只觉得他们无聊,作为孩子王,一声令下后就再也没人谈论过此事,而他自己又从来没去过傅羽舒的家里,久而久之,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在今夜,不知道为何,沈观有种敏锐的直觉。
这件厢房里关着的“怪物”,也许和傅羽舒本人有关。
窗户在屋内那人不断的撞击下,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好在用来禁锢的铁片很牢固,无论那人怎么使劲,都无法冲破,并从中走出来。
“我帮你看看?”沈观瞥了眼傅羽舒的脸色,试探般问道。
说不定,那个“怪物”……不,那个男人,看见有陌生人,就会消停下来。
傅羽舒摇了摇头。
在沈观的注视下,傅羽舒从地上捡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头,猛地朝窗户扔去。
“当”的一声,石子与铁片碰撞,把男人吓退了一步。
傅羽舒走上前去,隔着厚厚的铁片,一字一顿地说道:“别吵。”
屋内的人好像认出了傅羽舒,从最初的疯癫里分离出了一丝理智。他小心翼翼将手指从窗缝里伸出来,将窗户纸戳破了一个洞,似乎是想要去触碰到傅羽舒。
“别碰我。”傅羽舒说,“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别让奶奶担心。”
“唔!”男人又蓦然激动起来。
他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含糊的人声,像说话,又想在哭泣,总之不像一个正常人。可傅羽舒不为所动,并且几近冷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发疯?”
“唔唔唔——”
“奶奶让你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你为什么不听话?”傅羽舒说,“不给我们添麻烦,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很难吗?”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爸爸?”
第17章 沈观会讨厌他吗?
柏英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回来的。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住在十公里外,玉山那头的彭医生,也就是彭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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