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一晚,就算爷爷让他一直跪下去,他都不会反驳半句,只要爷爷不要把手伸到温榆公寓去。
苏清婉站在他旁边,几乎是疯癫的状态,不停的喊叫,她脸上布满泪水,双眸异常的红。
苏承叶听不下去了,闭上双眸,如佛子在堂前布道打坐,挺直腰板,浑身一动不动。
这次,苏清婉犯病的时间更长。
守在门口的老管家犹记前车之鉴,不敢上前拉她,着急忙慌的去后院请老太爷,这个家里,也就只有老太爷能制止住婉小姐发疯。
苏清婉恢复了些理智,盯一眼跪在地上的苏承叶,狠下心,一个箭步走到祠堂供奉牌位的桌前,毅然决然的拿起放在一旁如小孩手臂粗的牛皮长鞭。
她握着鞭子,站在苏承叶背后,冰冷严肃。
“你知道错了吗?”
“我没错。”
苏承叶依旧保持着跪姿,没有回头看她,他不用睁眼,便知道苏清婉从桌子上拿走了什么。
那条牛皮鞭,是家法的象征。
苏家嫡旁两系加起来总共几百号人,谁若是犯了家法,就由家主亲自执鞭处置。
鞭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银针,打在身上,只一下就会将衣服划破,第二下准保能出血,到第三下身子瘦弱些的人便会疼昏过去。
苏清婉握着鞭子的手不停的颤抖,她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苏承叶的后背。
她不忍心,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一定要打到他明白,谁才是真正为他好的人,爱情,爱情算个屁,她们姑侄二人才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你还不认错吗!”
她声音冷冷的,语调说不上来的怒气。
“我没错。”
等来的还是同样的话,他像个复读机一样,只会说这一句。
“承叶,你别怪我......苏家已经失去了你父亲,不能再失去你了。”
苏清婉眼睛一闭,扬起手,挥舞的鞭子划破空气,落在男人肩背上的声音沉闷极了,是血肉瞬间绽开的声音。
“我再问你一次,你认不认错.....”
她不敢睁眼,闻到一股鲜血的味道,攥着牛皮鞭的手指微红颤抖,声音格外阴冷。
她从未对他动过手,哪怕是从前犯病的时候,她也没有伤过苏承叶一分一毫,家里除了佣人,连陈白都被她打过,打到手臂骨折。
苏承叶弓着背,单手撑着地面,双膝没有丝毫挪动,他背后的衣服被划烂,整个宽厚的脊背布满了好多条蜿蜒的血色沟壑,白色衬衣慢慢的化为血色。
额头碎发被汗水完全打湿,他直起腰,脸颊上的汗珠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颚滴落在石砖上。
“啪”——
耳边又是一道鞭打声,这次力道更重,静谧的深夜,树梢上停歇的鸟雀受了惊吓挥起翅膀直上九霄云天。
跪在地上的男人,双手撑着眼前的石砖,手心擦出血,硬咬着唇,没有发出半点吃痛的呻吟,他倔强的跟他父亲一样,一旦认准了,便是认准了,哪怕付出生命。
“别逼我,别逼我!”
苏清婉在他身后失去理智的叫喊,像是在劝苏承叶认错,又像是在劝说自己停下手来。
她始终闭着眼,哪怕是睁开眼睛一瞬间,她手中的鞭子都无法落在他的身上。
苏承叶的倨傲让她更加恼怒,哪怕他求饶一声,她都会立刻住手,可他偏不,他一定要为了那个女人跟她反目为仇。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能受的了多少鞭子,她没数,这鞭子从来都不是她能拿的东西,是属于老太爷的,属于历代家主的。
她挥动着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苏承叶的身上,心里默默数着。
第三下,四下,五下......
他还没有求饶的意思,苏清婉拉不下脸面,她不可能就这样停手的,停手代表妥协,她绝不能放任苏承叶跟外面的女人在一起。
皎白的月光照应在祠堂前,灰白的石砖已经成了黑红色,鲜血流成一条小河,顺着石头缝隙蔓延开来。
粘腻的血触碰到她的脚尖,她挪动了一下高跟鞋,听到脚底“沾水”的声音,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又被紧紧的攥住,停在半空中。
她缓缓睁开眼,瞳孔放大,眼珠似要冲破眼眶,她面前,男人血肉模糊的后背不再是后背,而是一堵“血墙”,宽厚,健硕,布满纵横的血痕......衬衣撕碎成好几半,连接着筋脉血肉,揉成一团。
牌位前跳动的火光映照在苏承叶的脸上,他艰难的直起腰,被咬破的薄唇渗出鲜血,眼神漆黑冷漠。
“姑姑......”
他声音微弱,身后的苏清婉闻声眼睛一亮,扔了手中的鞭子,扶住他撑在地上的手臂,半蹲在地上“承叶承叶”的唤他。
他终于要求饶了?
“求您,成全我。”
苏清婉眸色一震,立刻松了手,后退两步,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满脸的怖色。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定是你母亲死了都不让苏家好过,是不是她托梦给你了,让你找一个跟她一样低贱的女人。”
苏承叶眸色一凝,扭过头,眼神里突升愠色,用尽力气吼道。
“你,不准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