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担心大少爷顶撞婉小姐,他是担心婉小姐今晚又没吃药发起疯来伤到大少爷和她自己。
他留在这里,也好及时帮上忙。
七八米远的距离,苏清婉走过去就半蹲在苏承叶身旁,手中的包随意扔在地上,腾出手抓上他的手臂,柔声劝说。
“承叶,你去给爷爷赔个不是,就说你会跟那个女人分开的,不要再跪下去了。”
她说着,声音哽咽了一下,说不出来的心酸。
她贵为苏家长孙的亲侄子,从来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怎么能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彻夜跪在祠堂呢。
苏承叶扭头,看到她眼角晶莹的水光,语气依旧坚决的说。
“夜里风大,您不必专程过来看我。”
苏清婉哪儿是专程过来看他,是专程来劝他的,非要将他劝说明白不成。
这孩子从小就固执,做什么事情一旦认准了谁说都不好使,也就是她能稍稍影响到他的想法。
早年丧父丧母,苏承叶能得到的唯一的母爱是来源于她。
苏清婉自知如此,也把苏承叶当亲儿子对待,陈白有的,他有,陈白没有的,她也得让他也有。
她此刻看着他跪在祠堂前,心如刀割,恨不得让公寓里那个目中无人的女人立刻消失。
“承叶……”
“不必再说了。”
苏承叶冷冷的打断她的话,继续跪着,目光坦荡的看着前面的牌位。
最后一个牌位是他父亲的。
“您也觉得我做的很对吧,我不能没有她,就想您不能没有妈妈。”
苏承叶的神色平静毫无波澜,他是在用心问。
车祸来临之时,他被撞昏迷,依稀听到救护人员说探知到了父亲微弱的气息,可是当他们在选择先救谁的问题上,却选择了副驾驶上的母亲。
他从医院里醒来,听护士说,那是他父亲的决定,男人紧紧的攥着女人沾满鲜血的手,说还能坚持住,让救护人员立刻凿开副驾驶的车门。
被率先送往手术室的女人抢救无效,车里的男人被解救出来的时候,也因失血过多,尸体已经冰冷了。
来吊唁的人都说,他父亲本来是能活下来的,哪怕就一点点自私,也够了。
苏承叶会想起这些事情,黑眸愈发阴冷恐怖,害死他父母的真凶,现在还在逍遥法外。
一旁的苏清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哥哥的牌位,痛苦的记忆涌入脑海,最疼爱她的哥哥为了一个女人能有一次微乎其微活下来的机会,甘愿付出年轻的生命。
如果哥哥还在,她的生活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有哥哥在,那个渣男碍于跟哥哥的情面怎么会狠心抛弃她。
她看着苏承叶的侧脸,跟哥哥年轻时候一摸一样,神情逐渐恍惚,目光游离在他的身上。
“哥哥,你不能犯傻啊,你今天为了她跪在这里,日后……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岂不是连自己都不顾了。”
她糊涂了,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她以为自己又看到哥哥了,又回到二十几年前了。
那个时候哥哥领着那个女人进门,她还傻乎乎的喊嫂子,殊不知这个女人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间接害死哥哥。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在亲侄儿出生后,把那个女人赶出苏家,让她离哥哥远远的!
第54章 求饶 “你知道错了吗?”
苏承叶剑眉一蹙, 低着头,沉声道:“姑姑,您看清些。”
苏清婉缓过神来, 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半蹲在地上, 踉跄一下险些朝后摔倒。
“你不是,你不是。”
她站起身来, 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苏承叶, 极为痛苦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最疼爱她的哥哥已经死了,是被那个贱女人害死的, 哥哥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都怪那个女人!
她凶狠的眼神仿佛隔着苏承叶看到了别人,他跟他的母亲长得可真像啊, 特别是跪在地上,身上那种清冷矜贵感, 如此卑微的举动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 遥不可及的感觉,如山峭雪莲。
“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害的。”
“如果她没有怀孕,哥哥怎么会那么着急跟她结婚,哥哥应该陪在我身边!是属于我的!”
苏清婉双手抱着头,声嘶力竭的朝着苏承叶控诉, 这股怨气在她心里憋了二十年,看到苏承叶要重蹈覆辙,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已经失去哥哥了,她不能再失去哥哥留给她的唯一的侄儿。
他跟她的哥哥长得那么像,侧脸几乎一模一样, 身段体型更是没有半寸的差异,完全就是年轻时的哥哥,那个十分疼爱她,且只爱她一个人的哥哥。
苏承叶沉默不语,幽深的眸子盯着前面的牌位,他抬着头,额间的汗水早已打湿了他的刘海。
祠堂的地面是冰冷的石砖,有些年头了,灰白色的砖头上有细碎的裂痕,苏家世世代代的男儿估计都在这里跪过。
隔着薄薄的西裤布料,他的膝盖久久的承受着侵入骨髓的寒气,像是双腿下放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不停的吞噬着他身上仅存的热乎气。
老管家放在他腿边不远处的蒲团,他伸伸手就能够到,却熟视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