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还会有蜀锦呢?
另一厢,崔嫣然的店铺十分的热闹。
店铺门口敞开两间门面,上面写着“绮罗铺”,只见柜边坐着一个袅袅婷婷的妇人,却正是婉娘,她如今正是铺中的新掌柜。
在前两日,她路遇崔嫣然,得巧崔嫣然心善收留了她,正好店铺新开张,崔嫣然因着自家的事情,不好出面做掌柜,既然得了婉娘,那就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因着是新店开张,店中来了许多人。
这时,一身半旧深蓝衣裙,头发梳成髻的中年妇人走进了店铺。
她东看看,西瞧瞧,看到合意的就上前细细的看。
如今正值新岁,打算扯些布料给家中的闺女做身衣裳,趁着今日不当值就过来瞧瞧。
不过,家中的银钱不多,只怕做不了些京中时新的式样衣裳,但她跟着伺候的主人家可是京中的大户人家,眼力见还是有的,一眼就相中了柜台上摆放的一卷淡色彩晕锦。
正欲把它取在手上一一相看的时候,身旁突然有人比她更快。
“瑶姐姐,这布料瞧着不错。”林珞笑眯眯地说。
李秋瑶看着眼前的云晕锦,织纹紧密繁多,却又不累赘,淡色相间,是难得一见的上品织锦布料,“不知这料子是打何处而来?”
“姑娘,好眼力,这乃是本店自个儿织成的,仅此一家,”一旁的婉娘热情的上前一一细说着,“这云晕锦裁制衣裙,轻盈柔和,过些时日暖和了,正好可以换上,如同花间仙子,正适合姑娘呢!”
闻言,李秋瑶眉眼微弯,眼中似有高兴之意,对于旁人的奉承,她习以为常,笑道:“看来店中的织娘手上的功夫不错,不知是打哪边来的?”
“是京中人,只不过为讨生活罢了,这云晕锦若能入姑娘眼,也是本店的得了祖上荣光。”
一旁的妇人眼见自个看中的布料就要被旁人买走了,不由得急喊:“这姑娘怎如此无礼,青天白日的强抢布料!”
言罢,占着自个肥胖的身躯,一把蛮力扯过李秋瑶眼前正在看的云晕锦,“这明明是我先看中的,掌柜,布料多少钱?我买了。”
虽然,李秋瑶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好料子,不是非得要买下这云晕锦,但她也是京中有身份的,若就这般被一妇人当面抢去了布料,岂不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店里的人正好看热闹,有些认出了妇人的,笑道:“这不是宁国府上的王嬷嬷吗,怎今日不用当值得空出来?还是帮王妃办事?”
王嬷嬷昂着头,她平日里见惯了不少在宁国府上谄媚讨好的人,对于一般不怎听闻的京中女子,她都是不怎在意,笑道:“掌柜的,这布料乃是我先看中的,赶紧的,我要买下。”
李秋瑶知晓是宁国府上的,冷不丁地说:“旁的也罢,但这布料,宁国府上的不是一向不喜的吗?亦或还是宫里的那位换了喜好不成?”
此话一出,略为知晓内情的人恍然大悟,皆看笑话似的瞧着王嬷嬷。
宫里得宠的那位不喜蜀锦,而一向巴结交好的宁国府,却私下用上不喜的蜀锦,恐怕要被责罚了。
王嬷嬷虽也知晓宁国府与宫中的牵连,但想着这是给自家闺女用的,不成想却被当众说穿,也不好再强求买下,哼的一声,气愤愤的转身离去。
“这云晕锦料子当真不错,近年来也是罕见这般好的蜀锦料子入京了,但也还是那句话,宫中的那位不喜蜀锦,瑶姐姐,你要不再看看其他的?”林珞对于京中的秘事也是知晓一二的,迟疑问道。
李秋瑶不紧不慢,气定神闲:“旁人担忧罢了,我可不怕,她也就一宫里的,又管不着宫外的事儿,再说,我李秋瑶又不需要入宫瞧她脸色,何必这般巴结着以她的喜好为喜好呢。”
“极好的料子,听闻过些时日正是踏春宴,今年的宴席好像还是萧府置办,若手上功夫紧着些,正好可以赶上。”
她也是和林珞一样的念头,想到上次在萧府里腾空出现的女子,竟得世子那么上心,她脸上的笑意冷凝了,“你可有查到上次裴大人带去赴宴的女子是何等身份?”
“还不曾查到。”
说话间,婉娘已经把云晕锦准备好,递给了跟随李秋瑶的丫鬟。
目送着两人离去后,一直在店中隔间里的竹苓来到婉娘身旁,耳语几句,还把怀里的一匹彩云锦给了婉娘。
大街上,人来人往,王嬷嬷刚刚吃了个亏,心里气愤愤的。
这时,身后有人快步跑来,“王嬷嬷,稍等片刻。”
正是“绮罗铺”的掌柜婉娘。
“王嬷嬷,东家说,店里正好有匹彩云锦,见与王嬷嬷有缘,想送与王嬷嬷,不知可瞧得欢喜?”
王嬷嬷看着她手上的彩云锦,料子亦不差,闺女穿上也是极好,笑着收下了,平日里也是有不少要走宁国府门路的,私下给她们这些府上的人送些礼,好方便办事。“
“店里还有好些新颖的料子,王嬷嬷得闲过来瞧瞧。”婉娘不忘把竹苓方才交代的话语说了。
“绮罗铺”店中。
竹苓不是很明白,为何要上赶着给宁国府的下人送料子,要知道彩云锦也是一匹上好的。
“她们方才说到蜀锦,竟然因一人喜好,在京中却是极少见到,我到要瞧瞧,究竟是谁,如此大的本事。”
崔嫣然望着繁华似锦的盛京街市,眉头紧促,难不成家中遇害也是与京中有关?
究竟是何人要置崔家于死地?
第19章 灯会 三愿,郎君安
盛京上元日,还未入夜,火树银花,纷繁热闹。
长巷街市,摆满了各种摊子,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王嬷嬷怀里揣着彩云锦,穿过人群,拐进西街边的一条小巷。
远远就看到一醉汉瘫倒在屋外门槛上。
“混账东西,你又去哪讨的酒来喝,还喝得这般醉?”王嬷嬷一边大骂,一边搀扶着醉汉的胳膊往屋里走。
“当家的,不是我说你,这大白天的,活也不干,就这般不管不顾的一味饮酒,这要被府上的人知晓了,怕是连这采办活儿都没了。”
王嬷嬷嘴上念念叨叨,可手上的活还是没停,担心会污了刚拿回的料子,赶忙放在女儿的房里,才把醉汉安置好。
王嬷嬷的丈夫乃是宁国府里负责厨房的采办,却一味的迷上了饮酒,好几次因着贪嘴吃酒误事,得亏府上的王妃心善,没让人给遣走。
她的女儿如今也是在府里做些针线活,平日里也是忙得鲜少归家。
看着毫不知上进的丈夫,她心里也是难过,自个过得不好也罢,但是一想到女儿,年岁渐长,难不成也要如同自己这般,配个府上的小厮仆人,这般毫无盼头的过一辈子吗?
不,她的女儿资质并不差,万万不能走自个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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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华灯初上。
大街小巷的灯饰如同群星,处处皆是灯火通明的繁盛景象。
盛京中,最繁盛的当属临近护城河的长安大街,酒楼各处丝竹奏乐,笙歌曼舞,吃酒的声音,嬉笑怒骂的声音,人群涌动嘲杂的声音,胡乱交织在一起。
“和丰楼”的最顶层,这可是京中观赏夜景最好的一处。
酒楼的一厢房里正是李东赫,招呼着朋友在此饮酒作乐。
正起兴时,席上一身着紫衣长袍的男子说:“东赫兄,上回听闻你被家中人勒令不得外出,我们还十分的担心你可是遇着什么事情了,怎今日可得闲邀我等相聚?”
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事,李东赫心里不免把自个的妹妹李秋瑶训斥一遍。
因着李秋瑶出的主意,引得他私下寻崔嫣然,谁料此事不成,无端被不知何处冒出的人给打一遭,还被那不好相与的裴知瑾捉着不放,告知自个的父亲,一一抖露了他好些藏着掖着的事儿。
父亲大怒,责罚他于家中不得出入,闷得他大半个月。
今日上元佳节,得亏母亲好言相劝,他才能出门。
李东赫站在窗台边,看着远处热闹非凡的夜色,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那夜昏迷中的崔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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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铺”。
伴着油灯,婉娘坐在柜台前算账。
崔嫣然看着她这般勤快,实在不忍心,劝她回去歇一歇。
“东家,今乃是上元节,夜里正热闹,不如去瞧瞧,我待会把账目理清后就回去。”
崔嫣然奈何不了,便与竹苓、季闻礼一同到街市上看看。
夜幕降临,楼道、街边、店铺皆点亮了各色灯饰,长街上挤满了人。
酒楼茶肆里人满为患,街上马车、人群如流水般络绎不绝。
崔嫣然边走边看,心中赞叹不已,盛京的上元节可比蜀地的热闹多了。
护城河边的巷口处,挤满了人群,摊位边上摆着各式的灯笼,皆在猜灯谜。
“姑娘,可有看中的,猜着了即可把灯笼取走。”摊位老板在大声的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