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昏暗的夜色,一张惦念垂涎已久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唾手可得。
崔嫣然:“江公子,别来无恙。”
夹杂着雨丝落入江之吟耳中,娇柔妩媚,勾得他心直乱跳。
再也按耐不住,大跨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崔嫣然的手:“一切都好,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
崔嫣然忍着眼前这人的贪色模样,委屈道:“自从家人不幸去世,我就漂泊在外,如今想来,依然是不明白家人为何会惨死?你可知缘由?”
江之吟疑心当日的事情被泄露出去,狠心一把,话题转道别的地方:“听说是入了盗贼,莫说这些,你今夜约我于此,可是想通了,当日就该应承下婚事,这样大家都好。”
崔嫣然眸色冷淡的望着他:“当真是好吗?”
雨势又渐渐下了起来,没有披风遮挡的江之吟,很快又再次满脸皆是雨丝。
崔嫣然拿过他手上的素白手帕,一点一点擦拭他脸上的雨水,平静开口:“可那天夜里的事情,那些人,我却一点都没忘。”
江之吟鼻间停留着手帕上渐浓郁的香味,挽留道:“可我对你是一片真心啊!”
崔嫣然笑笑,将手上的素白手帕再次放入江之吟的怀里,忽然从身后取过一篮子。
里面放置的是一壶两酒杯。
“你这是何意?”不知是雨势的缘由,江之吟渐觉得今夜的崔嫣然异常的美,就连空气也是弥漫着迷人的香气,心跳得更快了。
崔嫣然眉目含情般凝望着他:“许久未见,薄酒一杯,不知你可愿陪小女子共饮?”
烟雨朦胧中,江之吟还是带有一丝清醒,笑道:“可以,不过我要你饮的那杯。”
崔嫣然倒酒的手顿一顿,笑笑:“就怕江公子难以承受美人恩。”
她倒下酒,饮下一小半口,酒杯中还剩小半口,江之吟把她手上的酒杯拿了过来,一口饮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怎可辜负今夜的美人呢。”
“哦,恐怕江公子今夜要说话算话了。”崔嫣然掀起眼皮,冷淡的说,毫无方才的旖旎姿态。
“嫣然……”
崔嫣然一字一句慢慢说:“江公子忘记了,可我并不曾忘记,我家中每一个人的惨死,夜深梦回的时候,不知江公子可会害怕?”
“你这是何意?你家中的事情都是盗贼所做,与我何干!”江之吟心跳更快了,额间也渐渗出汗珠,夹杂着雨水,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雨水。
崔嫣然弯了弯眼眸:“盗贼不就是你的父亲所招,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江之吟心跳几乎要蹦了出来,他这时方发觉不妥,身上的反应十分异常,眼眸里的暧昧消失不见,转而是凶恶狰狞:“你给我下了药?不对,这酒分明你也喝了。”
话音刚落,他的眼角、鼻间、唇边竟同时渗出浓黑血色:“你……下毒了?”
他猛地扑向她,却一头冲向了泥泞的地板。
崔嫣然在他扑过来的瞬间躲开了,平静看着倒在地上的他:“酒,只是催发剂罢了,毒可是一直在你的身上。”
江之吟一股难以忍受的痛苦散在身体各个角落,七孔也渐渗出浓黑血色,却无能为力的看着崔嫣然抽走他怀里的素白手帕,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阴冷地板上的江之吟,七孔渗出的血丝渐与雨水混在一起,渐渐浓郁,也渐渐地没了气息。
……
崔嫣然临上马车前,竟也忍不住吐了一口脓血,惨白的脸色吓到了竹苓。
竹苓丢开马车的牵绳,快步上前扶住了险些倒下的崔嫣然:“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今夜,崔嫣然为避人耳目,就只带了竹苓一人,连驾车的小厮车夫也不要,就是怕漏馅。
崔嫣然勉强笑了笑,有气无力道:“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好不容易才缓过神,她咬咬牙,咽下吼间的浓血,忍着一口的铁锈味:“回府吧,莫要惊了府里的人。”
今夜的事,她并不感到害怕,看着使得她家中惨遭不幸的人倒地不醒,心里竟有一丝松快,终于……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父亲、母亲……
-
崔嫣然终究是在还没回到府里就晕了过去。
待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多日忙得脚不着地的裴知瑾竟然难得不用上朝,大白天的守在房里。
崔嫣然看了看这床红帐,迟疑地开口:“夫君今日休沐?”
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滴答响个不停。
房内,裴知瑾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久到她以为裴知瑾不会说话的时候,他问了句:“崔嫣然,你可曾把我当成过夫君?”
很意外的话。
看来,昨夜的事终究是泄露了,她应该是还没回到府就晕过去,竟然被裴知瑾撞上了,碰见了。
崔嫣然仰面又复躺了回去,盯着头顶红帐,久久没说过半句话。
“你果真是……”裴知瑾留下这么一句没说完的话,甩了门离去了。
守在房门外的凛卫,被裴知瑾突然的摔门声惊到,迟疑道:“公子,静安庙的事……可还要继续?”
昨夜崔嫣然脸色惨白晕倒过去的模样,吓坏了裴知瑾,从竹苓口中得知的事情的经过时,裴知瑾险些按耐不住,要立即去江府揭穿那些人的勾当了。
多亏了萧叶宸也恰好在,劝住了裴知瑾,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小不忍则乱大谋。
裴知瑾没好气的丢下一句:“继续收拾妥当,不可让江家的人发现一丝悬疑,成败就在这几日了。”
“今日再去请李御医过府,让他再给把把脉,看看昨夜的毒可有全部清除完?”
房门虽然掩着,可是裴知瑾的话并没有特意压低音量,似乎就是特意大声说给房里的崔嫣然听的。
留在房里伺候的竹苓,想辩解一下昨夜被发现的事,小声道:“昨夜刚回到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公子,公子看到你晕倒不省人事,吓坏了,其实,公子真的很在意少夫人你的。”
崔嫣然咽下心口的恶心感,轻声道:“我并非石铁心肠之人,对我好的,我是知道的。”
可是……不说别的,单说自己的身份,只要一日江家还在,自己就是个不稳妥的存在,会给他带来不幸的。
夜幕低垂,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忽然,紧闭大门的外面,竟然传来杂乱无章的叫嚷声!
夜里漆黑一片的笼罩下,平常热闹非凡的街道竟然无一丝声响。
肃杀的气息弥漫在盛京的各个角落。
裴知瑾让人带话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切记都不可开门,注意安全!
府里的小厮护卫都进入紧张的戒备之中,今夜盛京里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晋元十一年三月,西域二皇子作乱,勾结京中大臣,江临等京官带头叛变,串通蜀地锦城的官吏,借商队掩饰,集结大批兵马,直抵盛京,兵临城下。
同年四月,萧世子亲自领京师禁卫军,与季闻礼、裴知瑾里应外合,将作乱的人皆绞杀于城外……
岁入夏日,紧闭许久的城门终于再次打开,京中的肃杀气息一扫而空。
忽然似有心有灵犀般,本是在房里静坐耗时间的崔嫣然,瞬间站了起来,快步流星的穿过扶手游廊,来到了府的大门。
如同阳光冲破黑暗的云霄,洒落人间。
崔嫣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他,时隔两个月了,上次最后见他,两人还是冷战结尾。
可是如今,崔嫣然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漂浮不定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能安定下来了。
她才刚刚抬起脚,准备走向裴知瑾的时候。
裴知瑾比她还要早,看到了她,两个月来的思念,他都不由懊悔,不该在分别时与她冷战,无论如何,即便她要夺取再多的东西也好,他都不会再生气。
余生很短,只愿与她年年岁岁、朝朝暮暮。
裴知瑾快步上前,拥紧了她:“娘子,我很想你,莫要再生气了,可好?”
崔嫣然心尖微颤,滚烫的热泪划过脸颊,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这般在意自己的人。
一阵风拂过,宛如当年的父亲、母亲的抚摸……
许久,崔嫣然道:“好,此生愿与君相伴共白头,不再分别朝与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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