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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藏青_不胜九【完结】(32)

  其间装饰简单,却不失贵重,红木白玉四扇屏风搁在其中。

  沈文观垂首走进去,步伐小心,绕过屏风之后,恭声叩拜行礼。

  听得上方一声,“起来,坐吧。”

  沈文观才敢起身,理好衣袍,顺着宫人的指引在座椅上坐定,紧张地接过宫人奉上来的茶水。

  他盯着茶水,心中正胡思乱想,陛下今天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是要敲打着让他和离?没必要吧,真就这么恨?

  上首传来声音,“沈文观,你与你夫人的感情很好吗?”

  沈文观咯噔一声,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硬是回道:“臣与夫人的感情很好,昨夜其实就是闹脾气而已。”

  所以陛下,就不要非要为难我,让我做出那等休了薛二的不义之举。

  思索片刻,沈文观又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些话:“臣的夫人就喜欢使小性子,她就喜欢这么跟臣闹脾气。”

  “其实也就是很小的一件事,上回臣没给她带茯苓糕,她跟臣在生气,臣也是一时情急,所以才不慎在御前失仪……”

  殷胥直接打断他:“她不能吃茯苓糕,吃后会长疹子。”

  沈文观愣了一下。

  上首顿了片刻,才开口问:“你知道你夫人喜欢吃什么糕点吗?”

  沈文观真愣了:“呃,臣……”

  上首接着问:“她喜欢喝什么茶?”

  “最喜欢什么花?”

  “最喜欢什么颜色?”

  “平素最爱做什么?”

  沈文观彻底傻眼了,他怎么会知道薛二都喜欢些什么?

  “陛,陛下,这有点为难臣了。”

  殷胥平静地问:“你当真与你夫人,感情甚好吗?”

  沈文观简直想大喊,这谁会知道?他连柳月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薛二喜欢什么吃的喝的?

  上方再次响起声音。

  “糕点,她最喜欢透花糍。饮茶,最喜新制的阳羡雪芽。喜欢兰花,喜欢天青色,平素最喜读书。”

  一字一句,自然到平常。

  不知道为什么,沈文观脑中忽地浮现起那回清篁阁出来时,薛二身上幽幽的檀香,以及分明没饮酒,却淡淡的酒气。

  所有的一切都刹那间连接起来,电光火石一般连成一片。

  组成一个,他从没想过的可能。

  沈文观蓦地抬头望向上首。

  年轻帝王一身玄黑龙袍,龙纹在日光下张牙舞爪,怒目而视,银线在光影中斑斑驳驳地流淌,而眉目俊冷,威严使人不可直视,高到不可攀折。

  帝王黑眸幽冷,薄唇轻启。

  “同她和离,你给不了她最好的。”

  第25章 和离。

  冬日阳光温暖地照下, 树梢的积雪都渐渐地化了,总有种蓬勃的新意从其下迸发出来,暖洋洋的很惬意。

  沈文观走出门的时候, 脚下似踩了棉花一般,有种悬浮的不真实感,一路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厅中。

  王勤正坐着喝茶,听见脚步声, 一抬头却见沈文观这幅模样,顿时吓了一跳,忙走上前扶了一把。

  “怎么了?丢官了?”

  王勤心道, 不至于吧, 陛下素日都极宽和待下,不至于因为昨日酒后失言,就摘了人的乌纱帽吧。

  沈文观摇头:“不是丢官, 但是……”

  是比丢官还要震惊的事情。

  对上王勤好奇的神色, 沈文观心中生起了一种,谁都不知道, 只有他知道的诡异快感。

  外面什么沸沸扬扬的, 陛下对薛二恨之入骨,什么百般折磨……

  谁知道背地里竟然是这样。

  不过这种事,怎么也不能说出去,只能憋在肚子里了。

  “没什么,陛下就批评了两句, 只是下官发现了一件极为震撼的隐秘之事。”

  王勤正还等着下文,却久久没了声。

  沈文观理了理领口, 拨开王勤的手,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拿起剩下的半个馕饼啃了两口,翻看起了卷宗。

  只要他速速和离,乌纱帽还是稳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切都说得通了。

  瞥见沈文观脸上诡异的笑,王勤一时都发了懵,就算没掉脑袋,没掉乌纱帽,被批评了两句,怎么还笑起来了,神神秘秘地话也说一半。

  王勤一直想不通,陛下看那位薛二小姐的眼神,明显就是不一般。

  他这下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分明知道陛下和薛二的那桩旧事,更能明显瞧出来这余情未了,不和离就算了,还敢当着陛下的面说那种话。

  真是想不通。

  往日见他还是很能屈能伸,结果在这种事情上竟然这么硬?

  王勤莫名奇妙地摇摇头,一甩衣袖提步走了出去。

  沈文观一到了下值的时候,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回府里赶,径直往兰香院而去。

  午后的阳光,洒下一层金光。

  丹椒正坐在石阶上,认真读着医书,时不时望一望院子里晒着的药材,好不容易得这一日晴,要好生晾一晾。

  忽地院门推开,沈文观官服都没换,快步走了进来,形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极为要紧的事,但脸上又不是很紧张。

  丹椒正疑惑着,起身进去通禀,沈文观已经掀起帘栊而入,帘子甩出一阵响。

  幼青一身深衣,袖口挽起,面前是两口大箱子,她正扫着书籍上的落灰,顺便整理有没有蛀蚀的,毁损的。

  听见这一阵响动,幼青才抬起了头。

  瞧见沈文观来了,她起身净了净手,略掸了掸身上的尘灰,刚想问有什么事,沈文观已经开口。

  “和离书呢?”

  幼青愣了下,叫玉葛去取。

  “笔墨也备一下。”沈文观道。

  玉葛将和离书交予过去,又研好笔墨递至沈文观手中,沈文观接过狼毫,很快在和离书上落墨。

  书好之后,沈文观又通读一遍,拿起和离书吹了吹,放回了书案。

  幼青望着这张薄薄的纸,白纸黑字的和离书末尾,清晰地落着沈文观的名字,她神情顿了一瞬,显现出了一分呆愣。

  “怎么突然答应了和离?”

  幼青这么想,也说出了口。

  沈文观端起茶盏,大饮了一口,想起今日瞧见的,陛下那时看他的神情,他下意识摸摸脖子,幸好脑袋还在。

  他敢不和离吗?再不和离,怕不是乌纱帽保不保得住,是脑袋保不保得住。

  跟陛下抢人,他也真是不要命了。

  沈文观咽下茶水,又有些神色复杂,陛下竟然亲自来见他,就是为了那件事。

  还是不告诉薛二了吧。

  “我想通了,反正就是答应和离了。”

  说罢沈文观站起了身,只道,“如今只是和离书签了,后头还要一堆事要处理,什么嫁妆之类的,你慢慢收拾吧。”

  至掌灯时分,兰香院一直在忙碌。

  既要和离,确有诸多东西要收拾,玉葛和丹椒一直忙碌着跑前跑后。幼青也在整理书籍,其余的倒不是太重要,但两箱子书是不能有损或丢失的。

  翻到小匣子里的书信时,幼青拿起来贴在胸口半晌,才小心地放回了木箱。

  幼青在里间转了一圈,除却书籍,再重要的就是母亲留下的遗物,还有就是他曾送的一些东西。

  直到最后,幼青才从箱柜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

  匣子里是一些银票,还有地契。

  这些都是幼青这几年攒下来的积蓄,虽称不上极多,但在长安不太繁华的地段租赁个院子,供给花销是足够的。

  到此时,幼青才有要和离的真实感。

  整个院落都忙碌了极久,灯火久久地没有熄灭,至二更时分,才渐渐地灭了。

  又是个冬日的艳阳天。

  近来天气都在回暖,料峭的寒气都在日光中多了暖意,门口柳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叫着,仆从来来往往地匆忙。

  幼青头戴兜帽,怀里揣着手炉,立在门前的柳树之下,瞧着箱笼搬上车马。

  刺目的阳光落下。

  沈文观今日休沐,从门里走了出来,瞧见柳树下的人影静静地立在那里,大红色的斗篷更衬得,其下露出来的半张脸似雪般冷白,未施粉黛的唇浅淡,依旧难掩其中姝色。

  他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有种人真的要离开了的真实感。好歹也相处了两年,虽说也有些不愉快,但临到分别之时,还是免不得有几分不舍。

  沈文观走过去,对着幼青嘱咐。

  “既然以后一个人住,可要小心一点,虽说长安城很太平,但也免不得有小偷小摸的,平日里注意一点。”

  幼青认真地道了谢。

  沈文观想了下,又道:“如果要再嫁,可要看清楚人了,仔细想清楚了,再好好地做决定,别被些别有用心的人哄骗了。”

  比如,不可说的那位。

  当然,沈文观没明指,只是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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