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有些暗哑。
“嫂嫂快好起来,雪还在下,咱们明日玩雪也是可以。”
“嗯。”
颜芙凝端起碗,小口吃饭。
傅北墨见她吃饭了,便放心地出了屋子。
这时,外头传来傅南窈的声音:“随她去好了,娘干嘛对她那么好?”
婉娘说:“她自幼被抱养,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光这点就让人心生怜悯了。”
颜芙凝听闻,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午后,婉娘让小儿子扶着,来到颜芙凝跟前坐下。
“孩子,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颜芙凝从枕头下摸出玉镯,放到婉娘手上,“娘,成亲那日,新娘换错,我本不是二公子的妻。在书社门口退亲,令二公子没了颜面,是我的不是。这两桩事情,我与二公子这夫妻关系……”
迟早会没的。
“这玉镯我不能收,请娘拿回去吧。”
书上有写,某人成了权臣后,婉娘将此玉镯送给了丞相千金。
丞相千金便成了傅辞翊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婉娘叹息:“你刚才喊我什么?”
“娘。”
“你既喊我娘,怎么就不能收这玉镯了?”婉娘将玉镯重新放到颜芙凝手上,“我这玉镯就是给儿媳妇的!”
颜芙凝僵着手,不知该不该收。
书上还提到,丞相千金嫌弃玉镯成色不好,收到后,背着人将玉镯砸碎了。
因婉娘瞧不见,丞相千金就拿旁的玉镯戴在手腕上。
婉娘一摸丞相千金的手腕,以为她每日戴着自个送的玉镯,心里很高兴。
颜芙凝抿了抿唇,她若将玉镯还回去,此镯大抵逃不离被砸碎了扔掉的结局。
玉镯若有生命,定想保持完好。
就好比她,她不想步炮灰女后尘,在这两年内尽量顺毛捋某人。
如此想,她便将玉镯收了起来。
婉娘含笑道:“娘虽看不见,但会用心看,你是个好的。我家辞翊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可是娘,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婉娘拍拍她的手,“昨日娘的态度不对,应该护着你。辞翊他也不对,他没能追出去,娘替他道歉。”
“不妨事的,娘。”
某人也不愿与她做夫妻,好在他答应两年和离。
这点她断不敢跟眼前的婉娘说,遂换了话题:“娘,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婉娘摇头:“我记不得了,十五年前的事,我都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大着肚子,带着儿子辞翊,我要带他跑,跑得越远越好……”
如此才能活命。
后面半句她没说,怕吓到了儿媳。
顿了顿,她又道:“大抵幼年有这段经历,辞翊他一直沉默寡言,你别见怪。”
颜芙凝连忙说:“不会。”
大雪天,一时半会雪停不了。
家里的米面能吃的时日不多。
“昨儿没买米,我是想在村里问问,看谁家有多的可以买些,应当比粮油店便宜。若是家里有田地就好了,可以种粮种菜。”
婉娘道:“田地还真有,就是不知在哪,我得找找田契。”
说着,她帮她掖了掖被子。
这么一捏被子,婉娘惊道:“怎地只盖一床被子?娘给你们两床被子,是要两床一起盖的。如今天冷,只盖一床容易受凉。”
傅辞翊回来,就听到母亲在问被子的事。
颜芙凝解释:“娘,我们睡时是盖两床的,这会白天我穿得暖,一床就够了。”
婉娘摇头,摸到另一侧的被子竟然是叠着的,叹了口气。
“本就受寒,白天也得盖两床。”
说着,扯了另一床被子给颜芙凝也盖上了。
颜芙凝不安地看向床尾站着的某人。
傅辞翊的面无表情,她读不懂。
不多时,他出了去。
婉娘在他们房中待了颇久,等用夕食时,才由傅北墨来扶走。
傅辞翊端了晚饭进来。
颜芙凝掀开他的被子,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方才为了遮掩咱们分开被子睡的情况,就……”
“娘叫你盖着,你就盖着。”
他将饭菜搁在床头,很快出了屋子。
--
夜幕深深时,傅辞翊回房。
他站在床尾,沉吟半晌,才道:“我去跟北墨挤挤。”
颜芙凝道:“那娘就知道我们是分被睡的了。”
他没接话,转身便走。
颜芙凝急忙下床,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你别走,好不好?”
嗓音娇娇软软,仿若小娇妻在挽留丈夫留宿一般。
傅辞翊握了握拳。
见他不回应,她又道:“北墨的床小,只够一人睡。”
他低头瞥了眼紧攥着他衣袖的小手,鬼使神差地道:“你受了凉,该保暖。”
“我一床被子就够了,衣服穿厚些睡。”
她发烧的情况,大抵因前几日走太多路有关。女配身子娇弱,镇上两个来回,进山几趟,体力不支。
再加手受伤,有些发炎。
当然,晚上盖一床被子,有点冷也是实情。
但相比这些,她更不愿婆母知道他们实则是分被而睡的。
傅辞翊终于留了下来。
两人再度一人一被。
熄灯就寝后,傅辞翊躺在被窝里,浑身僵硬。
被子上留有她的味道,清雅的女儿家馨香,丝丝缕缕地幽幽地钻入他的鼻端。
教他难以入眠。
第19章口舌之快
几日后,雪霁初晴,日光朗煦。
白雪映着阳光,直晃人眼。
颜芙凝受了风寒,婉娘甚是心焦。
雪连着下了几日,积雪太厚。村里没有郎中,加上年节,镇上医馆歇息,无法看诊。
今日,她早早地坐到了堂屋里,耳朵一直竖着注意西厢房的动静。
奇怪的是,大儿子素来早起,今日怎么还未起?
儿媳身子不适,是该多睡。
疑惑间,婉娘就想叫小儿子去问问。
转念一想,小夫妻睡着,谁去叫门都不合适,遂耐心等着。
终于房门开了。
婉娘喊:“辞翊,快过来。”
傅辞翊正准备去灶间,听到母亲唤他,便去到跟前。
婉娘拉住大儿子的手臂,压低声:“芙凝身子不适,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想着圆房。”
傅辞翊一怔:“娘,您说什么呢?儿子一丝一毫都不想!”
他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心思?
除非他疯了!
婉娘一听,在他背上使劲拍了一掌。
“您打我作甚?”
“不想也不对。”
“您还是好生坐着,儿子先去煮朝食。”
言罢,他去了灶间。
此刻颜芙凝已经起来,整整躺了几日,今日身上热度降了不少。
傅北墨在院中堆雪人玩,目光瞥见她的身影,高兴地唤:“嫂嫂。”
颜芙凝冲他摆摆手,傅北墨就捏了个雪球往她身上扔来。
她抬手轻松抓住。
“嫂嫂,快出来玩。”他发出邀请。
不像姐姐,只会躲。三步远叫她接,她也接不住。
还是嫂嫂厉害,真不愧是他的嫂嫂!
婉娘阻止:“芙凝啊,你受了寒,吹不得风。”
颜芙凝应了声,抱歉地看向傅北墨:“我就在门口,看你玩。”
傅北墨也不恼,拿着铁锹到颜芙凝跟前来玩雪。
--
又过几日,婉娘将找出来的田契给傅辞翊与颜芙凝。
“看看,是不是田契?”
傅辞翊颔首:“是田契。”
“那就对了,上头写了地址,等雪消融,你们去自家田地看看。”婉娘笑道,“想种什么,都行。”
颜芙凝道:“先种菜种粮。”
婉娘点头:“好。”
东厢房门口传来哼声。
这段时日,只要颜芙凝在的地方,傅南窈就不出现。
即便她此刻尚未用饭,她也不来她跟前。
婉娘摇了摇头,对颜芙凝道:“她就这个脾气,你别放心上。”
颜芙凝道:“娘,我没放心上。”
傅南窈生气是应该,对此她丝毫不恼。
但这话在傅南窈听来,尤其刺耳。
分明是她退了哥哥的亲,这会子倒会装好人。
想到她曾骂她瘸腿找不到婆家,今后肯定会霸着娘家,有这样的小姑子,她才不会嫁。
傅南窈气得浑身颤抖。
最好哥哥立刻将人休了,她才解气。
--
天气冷,积雪不融,除过雪的地面结了冰。
傅辞翊带着傅北墨清除院中走道上的冰,顺便将院门口通往河边的道也清扫出来。
婉娘知道颜芙凝喜欢吃她做的手擀面,便带着傅南窈在灶间擀面条,准备当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