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人祸,即使朝不保夕,仍有人在努力地活下去,他们的命运被时代推着前行,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中,可还是要活着,上千次上万次的屠杀中侥幸活下的人,该是多么痛苦,可还是要活下去。
活下去,未必未来就会变好,可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们自幼受圣人教诲,怎么能够忍心不用尽全力去创造那点滴希望呢?即使微弱的就如同萤火一般,即使需要用他们的骨血去点燃那点星火。
刘瑜没有给两人肯定的答案,给天下安宁,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他必须得好好想想。
两人退下后,看着身后紧闭的宫门,互相对视了一眼。
“女公子不怕殿下一怒杀了你吗?”
“怕啊!”
“那为什么还要说那样一番话?”
“不是先生挖的坑吗?”
“那你也没必要往里面跳呀!”
“可玖想说说心里话呀!若为大义计,性命安可怀?先生,为天下苍生计的心,不止您有,玖也有,天下读书人皆有!”
“女公子真乃蒙之知己呀!”
王蒙引邵玖为知己,他孤独了太久,在这个茫茫然的时代,他没有选择像多数读书人一般归隐,而是选择了出山辅佐刘瑜,对于他,他说怀有期待的。
“玖不过是想结束这乱世罢了!妾幼时读书,曾听人道北朝离乱,民不聊生,五胡乱华,弑杀乱政,尝为北朝黎民而悲,痛南朝无英豪之士,可收北疆。
后亲身入北朝,方知书中所言,万不及其一,百姓丧乱自汉末至今,百有余年矣!两脚之羊,闻之使人战栗不安;美人之首,听之便使人惊骇不已。
妾若生此境,与死,毋持剑以守家邦,不成,宁自戕而不为敌所擒。”
王蒙笑了笑,他以为邵玖不过是个在南朝的世家女罢了,才能将生死说得这样简单,若是真的经历过了,便说不出那些话了。
邵玖与王蒙至宫门口方才分道,两人说起了这百年来南北朝各自的变迁,世事变迁,总的来说,谁又能比谁好过了?
“昭训,今日还是太冲动了些,奴在一旁看着都要吓死了。”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更何况今日的事倒也启发我了,既来之则安之,若是真的只为苟活,倒是白活了这一场。”
穆青青不明白,有太子宠幸,有荣华富贵,怎么能够是白活了一场?难道锦衣华服、美味珍馐不好吗?
若是她,能穿漂亮的衣服,能吃美味的食物,不用受颠沛流离的苦楚,不用为生计而担忧,还可以被人伺候着,有权有势,她会觉得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青青,你不明白,有些人习惯了自苦,若是有一天她不苦了,她的生机也就没有了。”
邵玖看出了穆青青的疑惑,她苦笑着嘲讽自己,明明早就决定,过得一时是一时,可到底还是不忍心,她天生就是个喜欢自苦的。
有时候她也很羡慕穆青青,能够对权势有着纯粹的追求,能够没那么多的痴念,这些是她所没有的,她这个人想的比做的多,瞻前顾后,注定了不会顺遂。
她不是不清楚穆青青的野心,相反她很愿意成全她,她以为一位故乡人,她总是愿意帮上一把的,她的痴念从来都不在于刘瑜身上。
“人为什么要自己折磨自己了?难道好好活着,不好吗?”
“当然好,可心不由己呀!”
穆青青不明白,她以为邵昭训正得盛宠,应该是高兴的才是,毕竟因为主子得宠,他们做奴才的也才有脸面,才得人尊重。
邵玖摊开素绢,沾上笔墨,却怎么也下不了笔,她想起王蒙说得惨状,想起自己辗转于人手的遭遇,想起少时的听闻,只觉得一切文字都无法诉说自己此刻的感情。
第一次,她只觉得文字浅薄,容不下浩瀚的真情,容不下尸山血肉,白骨累累,容不下一个乱世人的彷徨惊惧。
心口上仿佛被一口气堵着,呼吸艰难,似乎一吞一吐之间都是痛苦万分的,她只觉得活着艰难,却不得不竭力活着。
“噗!”
一口血尽数喷洒在白绢,殷红血色,似是红梅点点,明明是盛装之下的娇艳明媚,此刻却毫无血色,只剩下一番痴念。
“昭训!”
翠微没想到出去一趟,人回来就已变了一副模样,见邵玖口喷鲜血,她慌了,一面唤人进来,一面叫人去请医师,可邵玖只是擦擦唇边的血。
“没事的,血经不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口血一吐,她心里竟觉得好受了许多,在只是还是没什么力气,翠微扶着她做到窗边的榻上,接过茶水漱口,将嘴里残血都吐尽了。
“你叫青青进来,我有事要对她说。”
翠微猜想着在太子处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太子哪儿的宫人嘴紧,她是问不出什么的,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穆青青,可青青也一言不发。
第10章 琴声缥缈诉衷情,舞姿轻媚惑君心
刘瑜走近【松菊苑】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在他的后院中,擅歌舞的不在少数,有琵琶的,有月琴的,有笛的……
可唯独琴声少有,一时听这乐声,他还没辨认出来是什么,只觉得这声音甚是凄婉,充满了身世之感,一时竟沉在乐声中,忘了前行。
期间也有宫人注意到了他,都被他打手势制止了,就这样他带着五六人就在【松菊苑】外听乐声。
直到乐声结束,他才入院,见果然是美人在抚琴弄曲,一曲结束,邵玖也注意到了来人,正要起身行礼,刘瑜却扶住了她,拉着她的手又坐了回去。
“你身子不好,以后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殿下,礼不可废,殿下心疼妾,妾很感激,只是妾心中是崇敬殿下的,怎么能够因为殿下的偏爱而忘乎所以了,妾不敢,也不愿。”
刘瑜拉着邵玖的手,心里只感叹着,这美人是真懂事呀!也不枉他的一番疼爱了,对于这样知礼的美人,刘瑜心中是越发怜惜了。
“我听翠微说你吐血了,没事吧?”
刘瑜听说人吐血了,便慌忙赶了过来,他必须承认,他是欣赏邵玖的,才貌双全的女子,是很玥易吸引人的。
“殿下,妾已无大碍了,有劳殿下挂心。”
说着邵玖就低下头去,脸上微微露出红晕,在烛火下,含羞带怯,犹如一朵半开的芙蕖,艳丽而又妩媚,又在晦暗之中,平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刘瑜瞧着美人羞怯的模样,心中有些发痒,手不自觉地抚摸上美人的脸颊,玉骨肌肤,含露芙蓉,娇嫩鲜艳,爱不释手。
“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
“《陌上花缓缓曲》”
刘瑜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拉起邵玖,就让她坐在自己怀中,将人圈在自己怀中,一股幽香从美人身上传来,沁人心脾,让他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可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陌上曲?”
“正是。”
刘瑜一下子便以为这首思归曲是弹给他听的,心中愉悦极了,虽然他因为正午的事对邵玖充满了疑虑,他是欣赏她的才气,却也不喜欢她的笃直。
可现在他只觉得这样正道直言的女子是如此难得,原来在他不在时,她也是思念他的,原来在邵玖心中,他竟这般重要。
这样心里眼里具是自己的美人,他又如何不心疼呢?又如何不多几分怜爱了?
“琼之放心,孤心中是有你的。”
“……”
邵玖点点头,做出了娇羞状,但心里知道刘瑜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她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顺从地勾住了刘瑜的脖子,毕竟刘瑜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也弄得她心里有些痒痒的。
刘瑜找准了朱唇便贴了上去,唇香软绣,找准时机撬开齿贝,便开始攻城略地了,一时之间,呼吸交融,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激烈的心跳声。
直到两人分开时,呼吸都有些不稳了,邵玖一只手勾住了刘瑜的脖子,另一只手抽掉了他用来束发的玉簪,伴随着金冠的落下,一头秀发逶迤而下。
“殿下~妾现在心中已被殿下占满了,可怎么办?”
“琼之~放心,孤不会叫你失望的!”
说着刘瑜的手便抚上了邵玖的心中,听着邵玖缠绵而黏稠的声音,他也渐渐沉入这柔情蜜意之中了。
可到底顾念邵玖的身体,没有进一步动作,可一阵动情,身上都起了一阵冷汗,即使什么都没做,还是有些黏腻。
“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望你。”
“殿下~”
眼含秋水,目似柔月,邵玖轻轻唤了刘瑜一声,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看着他,手里拉着他的衣摆,摆明了是不想让他离开,瞧着起来既可怜又无助,顿时刘瑜的心就软了下来。
“你放心,孤明日再来瞧你,你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